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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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被桓昭一句话扰乱了心神。迷迷糊糊直到半夜才睡去。
次日整个人还未清醒，便听到帐子外头传来一阵男子的高声大笑。
一听就是昨日那几个仰慕桓昭风姿，非要和他们同路的北地豪族子弟。
阿蛮用锦被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打算闭上眼继续睡。
只是半晌也没听到桓昭将他们呵止住，阿蛮终于忍无可忍挣扎着坐起身来，漂亮的小脸绷的死紧，揪住自己抱着的软枕就往帐门扔过去。
“还不把那几个狗东西，给我堵了嘴扔出去！”
若非这是在北地，谁这么不怕死敢一大早触阿蛮的霉头。
听到帐内响动，徐宛迅速抬着备好的热水，躬身进了帐中。
桓昭没来及买上几个婢子，阿蛮这几日只能自己动手洗漱，本还独自抱着被子坐在榻上发火，见进来的是徐宛，登时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徐宛那张温婉的面容上，带上几许浅浅的笑，解释道：“承蒙贵人开口救下我们母子，昨日听闻随行的管事说，姑娘这还缺一个随行侍候的婢子，阿宛在北地多年，也曾去过孙府，对梳妆一道略有涉猎，这才胆敢自请侍奉姑娘左右。”
阿蛮睁着一双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杏核眼，平日被郡主、郡主的叫习惯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孙姑娘竟然是自己！
阿蛮本就不喜欢自己挽发，当下只是略作矜持的轻咳一声就顺势答应了下来。“你既有这份心，也是难得，今日便由你来给我挽发吧。”
徐宛眼中带笑，轻喏一声，上前给阿蛮梳洗。
还未购置新衣物，阿蛮身上的衣裙依旧是京都流行的款式。
只是因为今日要入城的缘故，阿蛮要扮成孙氏豪族从京都回家的娇女。
她长得娇小，并不如北地女子那般丰腴高挑，今日便特地穿了一条杏红色高腰丝裙，流光溢彩的裙面上系了层朦朦胧的轻纱，瞧着煞是好看。
阿蛮骨架小，腰身盈盈不及一握。
徐宛为阿蛮穿衣时，动作利索的将腰带改小了些许。
瞧阿蛮浑然不觉得玩着自己垂落的一缕秀发，还是那份天真娇气的模样，徐宛垂眸掩住其中惊疑。
在打开阿蛮的梳妆匣子后，那份惊疑随即变成了些许恍然。
她拿起匣中由上一代西渠王进贡入京的，整块西渠澄玉才能雕刻出的玉梳，为阿蛮梳妆起来，并细心的为她梳了一个北地贵女中最是流行的少女发髻。
年底才及笄的阿蛮新奇极了，捧着镜子不住的打量，冷不丁突然开口问道：“徐娘子有这般好的手艺，不如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徐宛闻言微愣。
见徐宛迟疑，阿蛮莫名回头看她一眼，不耐道：“又不用你母子卖身，只是跟着我身边，给我解个闷罢了。”
徐宛心动了。
她是因西渠内乱，被丈夫送回大周的。一来为家中父母扫墓，二来也是西渠这次内乱来得太过蹊跷，她又临产在即，担心她母子会出什么意外，这才被急急送走。
回大周时她夫君曾有言，若是平定了局势，便第一时间回来接他们。
谁知徐宛这一等，就等了近五年。
徐宛担心远在西渠的丈夫，有心打探却因为两地相隔太远，难以找到西渠的消息。她又因为北地这些年乱象丛生，不仅没办法自己带着儿子返回西渠，还不得不跟着流民四处逃难。
眼下这位身份神秘的贵人，不仅救下她们母子性命，还不计较她们母子二人身份来历不甚清楚愿意收留。
瞧着脾气不好，却是个直率简单的，心底也不坏，这委实是个好选择。
至于她们一行人为什么要假冒平开孙家人。
既和皇家有关系，哪里是她们这些小老百姓管得了的，再怎么样自己母子也总不会吃了亏去，当即下拜道：“谢贵人恩典。”
阿蛮也不在意，瞅着自己被梳起的额发，着实欢喜的模样，“你日后叫我姑娘吧。”
顿了顿，阿蛮还慎重的强调道，“是孙姑娘。”
瞧新主子这般模样，徐宛心底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微微放松了些许，抿唇难得忍俊不禁，温声称喏。
阿蛮使唤她给自己拿来纱帽，戴在头上。
正脚步轻快的想要出去，又似想到了什么，掀开眼前的纱幔，看着徐宛迟疑道：“徐娘子，你家小郎读书没有？”
徐宛神色黯然，她的儿子阿猎靡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她在老家产子后没过多久，辽人就打了过来。边城沦陷，她一介女子，只能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东躲西藏。
这孩子如今都快五岁了，却连话都说不清楚，跟别说读书了。
瞧徐宛这模样，阿蛮轻啧一声,不以为意道：“既然没有，便让他先寻个师父跟着学吧。”
徐宛惊愕的睁大了眼，愣了半晌。
在阿蛮转身脚步轻快的想要走出去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微湿，真心实意的哽咽道：“谢贵人恩典，阿宛带我那小儿给贵人叩头了！”
阿蛮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大反应，不过想起如今各地入官学的渠道都还在被乡中豪族垄断，连读书习字，都要千里迢迢去找大德拜师，也就了然了。
毕竟不像汝南，她父王为了驯化归顺的蛮族，强行令人在乡间村寨各处宣读律法，逼乡老异族都得带头识字。
阿蛮挥挥手，浑不在意道：“到底是我的人，若是大字不识，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从昨晚悄悄试探桓昭，到今日将徐宛母子收于麾下，天道都毫无反应。
这让阿蛮更加有心想继续试探，天道对剧情要求的底线究竟到哪一步！
帐外艳阳高照，周围的先前还能隐约可见的流民，已经被远远驱逐。那群北地豪族子弟的侍从将素白的锦缎铺在清理好的地上。
锻上放着几张矮几，几案上尽是美酒佳肴。
有人搂着美婢高声调笑，有人击箸而歌，端一派逍遥快活。
这样的踏青在京中也是高门子弟最喜好的活动，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像这群人一般，大声得招呼着要叫上桓昭与阿蛮。
不叫阿蛮情有可原。
毕竟汝南小郡主古怪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任谁也不想玩的开心，被突然发火的小郡主掀了桌子，撵得像只狗似的到处跑。
只是不叫上桓昭，却纯属是不在一个圈子里，玩不到一处去，任谁也不敢带坏了老皇帝亲口赞的“麒麟儿”。
阿蛮走在桓昭身边，听到那群人招呼正好奇心起，想要跟过去。
只是看到了前些日子还翠色成荫的老柳树，此刻竟也被裹上了一层彩缎，不由好奇道：“他们北地人竟是这般讲究吗？”
桓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微微沉默一顺，轻描淡写道：“非也，不过是有人看上了那树下景色，昨晚有个庶民耐不住饿，偷偷啃下了一块树皮。”
阿蛮皱眉，“只是一块树皮而已，何必要用这么好的彩缎缠上。”
桓昭偏头看了眼阿蛮，轻啧了一声。抬手将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垂发捋在耳后，轻声道：“那树见了血，仆从不好交代，便裹上了一层新缎。”
阿蛮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桓昭，难以置信道：“他们杀人了？”
桓昭唇角带笑，昳丽的容颜如妖似月，在阳光之下仿若神人。阿蛮却只听到他温和声音后，那暗藏的血气。
“那倒没有，贵人开恩，只是剥了那一家人的皮罢了。”
阿蛮打了个寒颤。
桓昭轻轻抚过她的额顶，突然叹到：“阿蛮你看，你想翻的天，其实同我想要掀开的一样。都是这般视人如蝼蚁，命草芥……只是从今以后，这条路上，有你我同行，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蛮愣愣的看着桓昭，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当初第一次来京城时，跟着父王站在朝堂上，看着那个被二皇子用金瓜活活打死的老人。
他当时在喊什么来着？
“我命虽死，吾道不孤。”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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