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不老梦》瑜柳

43、番外二:最好的时光

　　下雨了。
　　雨水顺着屋檐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的响声。
　　风声卷集着雷声，怒吼着，咆哮着。
　　尹南风坐在半开的木门前，看着被闪电撕裂的天空的一角。
　　良久，她点燃一根烟，任由烟雾在指尖肆意飘散，星星点点的火星，掉落在地上。
　　雨夜总是催发思念，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件事——
　　那天也是一个雨天，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雨滴打在身上是疼的。
　　她前一秒刚中枪倒在了血泊里，后一秒就站在四下漆黑的街角。
　　一群黑衣人围绕在她的四周，手里拿着匕首，一道惊雷劈过，匕首上闪着冷冷的寒光。
　　那一刻，她是懵的，身上传来的丝丝痛感，更让她无法思考。
　　下一秒，寒光扑面而来，她才发现，这具身体的掌握权并不是在她手上，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直到身体倒在地上，血液从身体喷薄而出，她才得到了身体的主导权。
　　痛，好痛！！！
　　地上冷得刺骨，但她却燃起了浓浓的希望，她要活着！
　　她努力地抬头，看向站在雨中的那个男人，一席黑衣，戴着一副墨镜，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凭一己之力，单杀掉了五个人，现在衣衫工整的站在她面前。
　　他就像神明，降落在她的身旁。
　　她吃力地抬手攥住男人的裤脚，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话，“救我，活着……”救救我，我想活着！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发出愉悦的笑声，然后弯下腰抱起她。
　　她感受着男人胸膛炽热的温度，终于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恍惚间，她听见几不可察的“娇气”二字。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四下空无一人，只有她躺在病床上，听着一墙之隔外独有的喧嚣：开心的，难过的，嘶吼的，挣扎的……
　　她仿佛死了，却还活着。她以为自己应该很难接受，事实上她毫无波澜。

　　“咔嚓”，门开了，进来的是拿着早点的黑衣男人，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她更为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脸——
　　棱角分明，玩世不恭。
　　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有着又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眼睛有着神奇的魔力，能穿过重重迷障，窥到事情的真相。
　　后来，她知道，他叫黑瞎子，是个旗人，汉姓齐。
　　出院后，人生地不熟的她死皮赖脸的跟着黑瞎子，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走南闯北，学艺求活。
　　她认识了吴邪，和他沙漠训练雨林逃亡；她认识了小花，和他听戏喝茶，谈天说地……
　　那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何不妥，可后来和黑瞎子被困在一个古墓时，她才发觉自己蠢得可以。

　　虽然是古墓，可是机关并没有很多，连她一个半路出家的人都能应付的了。
　　来的时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离开的时候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败就败在了人心上。
　　在他们拿完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几个人叛变了，几个人放出了墓室里的毒物，阴了他们一把。
　　按照黑瞎子的武力值，绝对可以逃出去，可坏就坏在了她身上。
　　天杀的运气，她就在那个要命的时刻，脑袋突然抽痛，随后脑袋里就多出了一段记忆，让她乱了心神。要不是黑瞎子的呼喊，她也许就要交代在那里面了。
　　还好，最后他们奋起反杀了毒物，活了下来，只不过黑瞎子为了保护她，挨了咬，中了毒。

　　尹南风记得，那天也是个雨天，她在墓里，隐隐约约能听到雨水打在泥土上的声音。
　　她扶着黑瞎子进了一个耳室，他靠墙坐下，自己开始拼了命的想办法为他解毒。
　　黑瞎子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说：“别费力气啦，没用的。”
　　她红着眼睛，发了疯地喊道：“我不信，我不信命。”命这个东西，她从来不信，她只信她自己，她要他活，他就必须活下来。
　　她想到了最笨的方法——用嘴吸。她用刀划开黑瞎子胳膊上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把毒吸出了，即使效果微乎其微，她还是看到了希望。
　　毒素蔓延的速度降了下来，可黑瞎子还是发出痛苦的低哼，她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开始和他闲聊，聊着聊着，她就聊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她’？”
　　在她刚得到的记忆里，她发现“她”永远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永远是高贵的优雅的天鹅。
　　这么来看，她的演技实属拙劣呢！
　　黑瞎子盯着她看，嘿嘿笑了笑，反问她，“你觉得呢？”
　　“为什么，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命这个东西，你不觉得可笑吗？”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着黑瞎子，他说的很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是，命……也是！

　　#########

　　时间到了后半夜，耳室里静悄悄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黑暗中，尹南风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黑瞎子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而她的短而急促。
　　她做噩梦了，她看到了夕阳下的分别，雨伞下的惊愕，废墟前的哭泣……虚虚实实，她分辨不清真假，可是那些感觉还萦绕在心头。
　　她转头看着黑瞎子，在黑暗中用手一点点地描摹他的容颜，鬼使神差的，她握住了黑瞎子因为中毒而有些冰冷的手，试图温暖它。再后来，她干脆和他相拥而眠，反正脸已经丢没了，也就不在乎这点了。

　　黑瞎子在尹南风睁眼的那一刻就醒了，又或者说他没睡着过。这个墓室，即使他们已经探过，但是还一样有着未知因素，他必须时刻警惕着，这是孤狼的特性。
　　可是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

　　等到尹南风再次睡着时，他伸手回抱住了她，脑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像一只毛茸茸的大型犬。
　　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的场景。
　　小丫头倒在雨里，血和雨水混在一起不分你我。她的眼睛闪烁着孤狼特有的光芒，下一秒却被迷茫所取代。
　　他在雨里静静地站在，他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只不过这个同类有些脆弱渺小。
　　他本应该扭头就走的，但当她伸手拽住他的裤脚时，他忽然觉得，有一个同伴，似乎也不错。
　　在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归群了！

　　#######

　　燃尽的烟头烫到了尹南风的手，让她回过神来。
　　也许是雨夜的悠长，让她回想起了很多往事，好的，不好的。
　　不知怎的，她总是会在这样的一个雨夜想起黑瞎子，似乎，每一个和黑瞎子有关的字眼，都和雨有关。
　　她都忘了，到底是在哪一刻，哪一个雨天，她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上了他的放荡不羁，爱上了他的执着。
　　也许是某个午后，他倚在葱郁的老树下，看着不知名的小书；也许是某个夜晚，他酩酊大醉，笑眼弯弯的看着她……
　　很多不经意的瞬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她才发觉，他已经润物细无声的融入了她的每一寸血液。
　　黑瞎子他就是个怪人，可她偏偏爱上了这个怪人！

　　“哎哟，你瞧瞧这都几点了，还不睡？等你好咯，两条腿去找他们啊！”洪老头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尹南风看了看腕表，下午十一点十分，是很晚了，她该睡了，她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操控着轮椅，把半开的木门关严，调转轮椅去往卧室。
　　一如当初，黑瞎子送她回到新月饭店时，他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新月饭店，最终消失不见。

　　她回到卧室，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手机发出幽幽的光亮，微信的界面停在黑瞎子的联系栏，她点开又关掉，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下雨了，我很想你”发出去。
　　今夜大雨如昨，可是唯独缺了那个在雨中用胸膛为她撑起一片晴空的男人。
　　那三个字在嗓子里滚了又滚，最后深情的飘散在空气中——黑！ 瞎！ 子！
　　她闭上眼睛，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旁，她想：最好的时光，是你我都在，可以见面，也可以不见面！

作者有话说

　　我短小，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