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补衣风波（一） （已更新 18.09.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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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暖阳下，有一女子静坐窗口，膝盖上铺着件衣服，白皙的双手在衣服间灵巧翻飞，针起线落，女子温婉美丽，沉静美好……曹越斜依在收银办的门口，看着这画面不期然地想到了纪敏敏笔记本上的那段话：你若忧郁，我陪着你醉酒；你若高兴，我为你哼曲；你若无语，我守着你就是温馨；交颈私语，无丝无竹，便是天籁……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任时光荏苒，任世事沧桑，他只求往后岁月能如这一刻般隽永如斯、静好如斯！
其实此刻的他应该出现在爷爷为他安排的饭局上，而他却因为杨志翔接机时的一句话，出现在了收银办的门口。是的，当杨志翔说道纪敏敏要了他的衣服在补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很想见到她，然而见到她后，他却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与安详，所以此刻他依旧呆呆的立在门口，时间、空间于他，仿佛都已定格。
里面补衣服的纪敏敏似乎开始走神了，穿针引线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灵巧的手指开始沿着膝盖上衣服的领子轻抚、勾勒。曹越看着纪敏敏那青葱样的玉手抚摸过自己的衣领，只觉脖颈酥麻、心口热烫，他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发呆中的纪敏敏闻声一颤，惊兔般从椅子上窜起，窜得太快，衣服从膝盖滑落，她又慌乱蹲身去捡，攥在了手上她才后知后觉刚才摸领子行为似乎不合宜，她又猛地将衣服藏至身后。然后曹越就听到了“呯”的一声，女人的手打到了椅背，可她杏眼圆睁，贝齿咬唇，生生忍住了险将出口的呼痛。
曹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强制拉起她藏在身后的双手，细细查看：“你能不这么毛毛糙糙吗？”这女人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为什么每次他看到她，她都不是这里碰着，就是那里磕着？看着女人左手背上那明显的红痕，曹越真想覆手上去，但他只能让自己克制，生怕唐突到她。
而纪敏敏却已经被唐突到了，她的脸颊从微红变为通红，她不断扭动着手腕，想从他热铁似的钳握中抽脱：“没事，没事。”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他。曹越见她挣扎得厉害只好松手，指着衣服道：“我的？”
纪敏敏点点头，白皙如玉的耳廓竟也爬上红云，她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不好意思，曹总，把你的衣服掉地上，弄脏了。”
曹越闻言脸色冷了下来，衣服和她的手比起来值个毛！然后他的目光来到了纪敏敏的桌上，纪敏敏中午啃剩的半个面包还留在哪里，曹越面色更冷。纪敏敏觑了下曹越的脸色，又看看桌上的面包，她发誓中午吃面包时，她是隔着外面的包装袋拿的，而且补衣服前她特意去净了手：“曹总请放心，衣服补好后，我一定先干洗再还你。”曹越此时已面带银霜：“衣服补好直接还我就可以，我还不至于如此势利苛刻、不好相与。”纪敏敏连连点头，继续赔礼兼感谢：“曹总，那晚真是谢谢你。我知道你的衣服很贵，我其实应该赔你件新的，可是……可是……”
曹越这回脸彻底黑了，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怕再让她说下去自己会叫她给气死。这女人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这么开，是真不打算认他，还是真不认识他了？他以为他们再见面就算不能谱出些诗情画意，但也应该有些良性互动，抛却前尘往事不说，他们也算是一起坐过车，历过劫的，而不是像现在，好像他和她之间就仅仅是员工和领导的关系。曹越叹了口气，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对她不放手，那么这些事他可以在以后和她慢慢耗，慢慢解，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这女人究竟把他的衣服补成什么样了。
纪敏敏巴不得话题早转，领会到曹越的意图，她忙不迭地将衣服送上。曹越拿过去一看，剑眉轻拧：他记得他的衣服只胳膊上有道10公分左右的破口，现在怎么连衣服里层都被拆得七零八落了？纪敏敏忙指着口子处向他解释：“曹总，西服有两层面料，把里层拆开是为了方便对外层的缝补，我找了和你衣服外层相似材质，同颜色的线，按着你衣服面料的纹理细细勾缝，填充。”随着纪敏敏的手指，曹越看到自己衣服的外层破口的确已缩得只剩下两、三公分，周边补过的痕迹不是特别留意还真不会被察觉。
“外层补好后，我会再补里布，等里布补好了，我会用缝纫车把里层复位，你这衣服就补完了。”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会这个？！”曹越诧异。补衣服大部分女人都能说会，但要补成如此精致的，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纪敏敏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发：“我在服装厂打过零工。补得不好，还请你将就一下。”
曹越再次看向纪敏敏时眼里就多了些怜惜和骄傲。她替他哺育了两个孩子，定是吃过不少苦吧？只是生活虽然辛苦，但她却依旧活得灿烂。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纪敏敏纤细、白皙的小手，原来这柔弱瘦削的双手，还可以如此地坚强、能干！养活了他的孩子，撑起了孩子们的家，还能将他的破衣服化腐朽为神奇！
曹越内心处恰似温泉涌动，热热的，柔柔的，隐隐透着感动，只是这样的情绪还来不及维持多久便只得宣布终结，只见一个肉肉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朝他砸来，大力地拽过了他手上的衣服，银针不长眼，猛地扎进了他的手指——收银办的人吃完午饭回来了。
姚雪莹这回是真想捏死纪敏敏，上班干私活还让老板逮了个正着，让她这个做主管的怎么活？于是她气急败坏吼出一声，整个8楼办公层都为之一震：“纪敏敏，上班时间不许做与工作无关的事，你怎么还偷偷地做！我和你们强调了多少遍了，我们在朝华，就要爱朝华，要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为朝华的工作中去……曹总，你的手？”姚雪莹的大篇宏论在看到曹越拔出银针，挤压伤口，鲜血流出更多的情景后立马封口：“曹总，你痛不痛？我帮你消毒。”众人毫无预警中，她已拉起曹越的手指，张口就要含上。曹越真吓到了，全身汗毛尽竖。他推开姚雪莹的手，隔开距离：“姚主任，你离我远点。这方法不科学，不合理。”
“老辈儿都这么用，曹总，你不用不好意思。”姚雪莹坚持道。
“曹总，你还是拿纸巾擦吧。”
“曹总，你擦我的。”
“曹总，给你纸巾。”
“曹总，够不？我这还有！”
……（曹越泪目：少爷又不是放血，要那么多纸巾？！）
收银办的姑娘们纷纷掏出纸巾、手帕之类，递给曹越。办公室门口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纪敏敏反被被挤到了圈外，看着被一群女子汹涌包围在中央，宛如鹤立鸡群般的男人，提着一颗心的纪敏敏顿时如饮醍醐——这就是她和曹越之间关系的真实写照！他是众星拱月中的那轮明月，而她却是星圈外最为暗淡，最不足道的那一颗。明明看似只隔几步，要想接近，却似远隔重山。
“这是怎么了？”清冷的女声响起，办公室门口顿时安静下来——林依依到了。先天精致的五官加上后天的精心雕琢，大家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华贵端方的大家小姐。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她走过去想挽上曹越手臂，曹越不动声色轻轻隔开。
“这是怎么了？人都在这里？”她问道，目光一圈轮转，最后落到姚雪莹手里的衣服上，“曹哥，你衣服？”
曹越心中暗诧，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只想小事化无，不要牵扯出纪敏敏。他林依依却不想让事情就这么圆了过去，她拦下了欲走的他：“你生日，妈妈给你定制了这套全手工的杰尼亚，而我送你的礼物就是这合金纽扣。”她更是将衣服拿了过来，放至曹越面前，“你看看，这每粒纽扣上都有你……名字的缩写‘C&Y’。”其实她当初更想做的记号是“C&L”，这才是最准确的“曹越和林依依”缩写。林依依说着口气渐添幽怨，“你一向忙于工作，可能并不曾留意和发觉吧……所以，现在你得告诉我，你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越双眉轻拧，淡然道：“是我的衣服，破了，托人在补，如此而已。”他将衣服交给了姚雪莹，姚雪莹顿时七魂六魄集体出窍神游。
“补……补衣服？”娇小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好比说她林依依为了一百元钱停车去捡，有可能吗？她夸张的语气，错愕的神情，直击纪敏敏的心脏，纪敏敏不由低头，双手拧在了一起。曹越悄无声息地朝她望去一眼，转头对林依依道：“衣服破了个小口，缝补后再穿，理所当然的事，小姑娘不知人间疾苦，一惊一乍的。”
林依依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愤恨地剜了眼依旧神魂颠倒中的姚雪莹，却也不再纠缠这事，反而拉住欲回办公室的曹越，扯着他一路往电梯而去。
“别拉，别拉。”曹越再次去扯她的手。林依依一阵担心：“怎么？胳膊上的伤还没好？”纪敏敏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伤早不碍事了。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拉拉扯扯的，像话吗？”
“还不是你，一声不响地回了公司。受伤了也一声不响。妈妈在品珍阁给你开了一桌药膳，要给你好好补补，曹爷爷和爸爸都等着了。走……”
纪敏敏于是想到了自己给曹越泡的红糖水，脸上热辣辣的。
“别拉了，我自己走。”
林依依依旧刺刺不休地扯着曹越进了电梯：“我爸让我叔去警局打过招呼了，那几个劫匪果然是犯恶累累，这回就给他们来个清算，少说也让他们在里面待个十年二十年再出来……”
被扯进电梯的曹越回身望向收银办，办公室门口人都在，唯独少了纪敏敏……
“刚才那位是林小姐？我们以后的老板娘？”望着离开的二人，收银甲状若怨妇。
此话一出，支持陶咏芳的收银丁立即炮轰：“什么呀，我们的老板娘只能是陶咏芳，十年的互相守望决不能败在门第之见封建枷锁下。我绝对支持自由恋爱，支持陶咏芳。如果连他们两个都最终走不到一起，天哪！那我还能相信爱情么？”
收银乙捧着她的玻璃心，状若怨妇：“我还是喜欢我们的曹总，怎么办？比起那些今天约个小明星，明天潜个小秘书的其他小开，他不要太完美！要是哪天他真结婚了，我怎么活呀！”
挺林派、挺陶派、痴心派吵吵闹闹进了办公室。纪敏敏只坐在自己位置上微微愣神。姚雪莹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她的削瘦肩上，着实让她的心都窜了起来。
“纪敏敏，你早说衣服是曹总的就好，等完工后，你是大功一件，今年办公室里的先进，算你一个，年底我给你报上去。”姚雪莹手怀抱着曹越衣服，细细摩挲。
纪敏敏敷衍着微笑，而办公室中的话题也顺势来到了她的身上。
“小纪，你不是说这衣服是你三表哥的四舅舅的小侄子的爸爸的？
“难道你是曹总的……亲戚？”
“啊！啊……”收银丁一阵歇斯底里地尖叫，引得办公室内众人诧异望她，她一脸惊悚地出口：“曹总有儿子？”
纪敏敏的脸上是难掩的巨大尴尬。“大家伙，不好意思。是我撒了谎……我，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说道。众人将信将疑地点头，唯独收银丙一脸冷笑地望着她，似了然，似不屑，似讥诮：“误会，我看未必吧。前些天我还纳闷呢，你那破手机怎么一下子鸟枪换大炮了，原来——如此啊！”
纪敏敏闻言又羞又急，愤然而起，刚想开口，陆娟已把事情拦了过去：“好了，大家一个办公室的，别为这些有的没的伤和气，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纪敏敏真有那层关系，还由着你们可着劲地欺负？别再无中生有，让别的办公室看笑话了。”
纪敏敏感激地对陆娟报之一笑。她知道她是在维护她，避免她和其他人起更多的正面冲突，然后处境变得更加不好。她感谢她，感谢生活中一直有这么多好人，默默帮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补衣风波（一） （已更新 18.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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