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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都是甩锅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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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显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如果非要找一个出来的话,那就是顾惜了。
顾惜比他大几岁,在那段吃不饱穿不暖的悲催童年里,顾惜是唯一给他带去过温暖的陌生人。
他没有嫌弃他不近人情的冷漠,在祠堂罚跪的深夜里偷点心塞给他,怕他害怕一边喝酒一边唱小曲儿。最最重要的是,顾惜告诉萧显,男人是可以相爱的,以至于后来遇见魏倾,他才没有错过。
刚才萧显处于下风并非打不过顾惜,而是刻意让他,想找机会活捉。
直到顾惜在最后时刻试图伤害魏倾,萧显压不住出手了。
他抓住顾惜扫到魏倾面前的铁臂,单手一捏,魏倾耳边清楚地响起骨骼寸寸断裂粉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
魏倾趁势将匕首又插.进一寸,刺耳的虫鸣声戛然而止才飞快抽.回,顾惜仰面倒下被赶来的镇国公抱在怀里。
顾惜满脸是血,将镇国公身上的朝服染红了一大片,他微微笑了下,声音很轻很甜,“不能陪你了,好遗憾。”
镇国公已经哭到说不出话了,只是摇头,眼看顾惜不行了才挤出一句,“是我没福气!”
“别忘了我。”甜甜的声音弱下去,眼风却轻飘飘扫过萧显,带点警告的意思。
镇国公连说了几个好,又哭到说不出话。
无视顾惜警告的目光,萧显垂下眼睑说:“他是邱惜,当年被你遗忘扫地出门的那个邱惜。”
顾惜身体发沉,羞耻地闭上眼,恨不得当场撒手人寰。
谁知镇国公哭得更凶了,拼命点头后才哽着声音说:“早知道了。他说梦话都在骂我,醒来后照样尽心伺候。”
顾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镇国公,听萧显替他问,“当年为什么不碰他?”
在公府那段时间,顾惜经常喝得烂醉,也不知自己都跟萧显胡诌了些什么,他连这个都知道。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镇国公声音都哭哑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只比你大几岁,又在琅嬛阁吃了那么多苦,我想让他过两天不用看人脸色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变了。我怕把他毁了,才让他离开的,还给了一大笔银子足够富足一生。”
萧显还想问什么,顾惜用尽力气虚弱道:“够了!满足了!此生无憾!”
他望着镇国公,不愿离去,可真到了死别的时候,还在为对方着想,“别怪萧显,刚才是我逼他的。”越过镇国公,目光温和地看向魏倾,顾惜凄然一笑,“我好……好羡慕你。”
说完缓慢地闭上眼睛,那张绝美的脸一点一点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墙角护驾的御林军早被人缴了兵器带出主殿,魏建成则让叶九捆成粽子匍匐在温筱筠脚边,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温筱筠懒得看他目光眷恋地停留在魏倾身上。
五年生死不知,她的小魔王长大了。
目光向下一滑,落在萧显与魏倾十指紧扣的手上,萧显似乎有所察觉,手指一颤就要松开,魏倾五指收紧死死扣住他。
萧显垂眸看魏倾,侧过头耳语,“这里人多不方便。”
魏倾斜他一眼,“我看很方便。”
萧显在心里叹口气,实话实说,“太子妃看着呢。”
“丑媳妇早晚见公婆。”魏倾面无表情。
萧显无语,却下意识挺了挺腰背。
“魏侦,萧显,你们过来。”温筱筠笑吟吟叫他们。
萧显朝温筱筠点点头,手指瞬间僵硬,魏倾看他太紧张笑着松开了,两人并肩走到木轮椅跟前。
这时才听清魏建成疯疯癫癫反复说着,“我没错!是先帝的错!太子的错……”
皇帝疯了,朝臣们被北境军“请”皇宫,偌大宫殿只剩下寥寥几人显得格外空旷。
“听叶督主说,你们……在一起了?”温筱筠问。
正主还没回答,叶九先不干了,抢话道:“娘娘折煞我了,叫我小叶或小九就行。”
“娘娘?”魏妍托着肚子挑理。
叶九赶紧替她托着,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大点声吓到肚里那位似的,“说顺嘴了,不是娘娘,是娘。”
“还没成亲呢,谁是你娘?”魏妍明显故意刁难。
叶九可太难了,“不是娘,是孩子他外祖母,行了吧姑奶奶。”
魏妍:“辈分乱了。”
可能双生子心有灵犀,魏倾一眼看穿魏妍心里的小九九,“姐,差不多得了。”
叶九一脸懵逼,魏妍托着肚子没好气,“你姐夫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嘴太碎,存不住话。姐替他给你和萧王道歉,别跟他一般见识,有话你自己跟娘说吧。我们先去偏殿等候。”
说完拉着叶九往外走。
忽然被媳妇夸哪儿哪儿都好的叶姐夫,走路有点找不着北。
“无妨,都是一家人。”萧显叫住魏妍夫妇,抿了下嘴唇才回答太子妃的问话,声音难得凝重,远不如方才逼宫时风轻云淡,“是,我和侦侦在一起了。明知太子不同意,可我情难自已,无论谁反对都不会放弃!”
温筱筠倒是有点诧异,她第一次听见萧显说这么多话。
当年又冷又俊的小小少年惜字如金,能动手的绝不开口,而且对太子言听计从。印象中,他只忤逆过太子一回,也是因为魏侦。那年魏侦四岁,太子想让萧显去五城兵马司历练。萧显不敢忤逆太子,却也不肯吃饭了,后来太子无法只得作罢。两年后,萧显长到十六岁,不能继续留在东宫。太子举荐他从军,听说萧显守着魏侦哭了一夜才在凌晨咬牙离开。
可以说魏侦是萧显带大的,把他交给萧显无论是太子还是她都很放心。
“当年魏侦胡闹,弄出个什么京城第一断袖,是把太子气够呛。”温筱筠还是笑吟吟的,“主要怕魏侦影响你。现在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萧显和魏倾同时松了口气。
“可这江山……你们打算怎么办啊?”温筱筠又问。
这话问的十分含蓄,翻译过来就是谁来做皇帝。
萧显看了魏倾一眼,忽然撩衣摆跪倒,“请太子妃放心,萧显在一日,大魏江山断不会改姓。”
大难临头各自飞?
魏倾磨牙,什么叫大魏江山不会改姓,你自己不愿当皇帝也就罢了,干嘛拉上我?
问过我的意思吗?
魏倾也跪了,“母妃,儿子宁愿去北境牧马放羊。”
哈?
你们都不愿意做皇帝,眼下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温筱筠恨不得重新睡过去,爱咋咋地吧!
下边并肩跪着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然后齐齐望向魏妍高高隆起的小腹。
闭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魏妍肚皮一抽,疼得直皱眉。
这回叶九看明白了,他媳妇不愿意,赶紧找借口,“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太监的儿子怎么能当皇帝?传出去有损我大魏国威!这孩子福薄,做个富贵闲人就挺好。”
他是太监,他骄傲。
魏妍护着肚子,终于满意点头。
温筱筠哭笑不得,上一辈为了皇位你死我活,轮到这一辈全是甩锅侠!
带不动啊!
目光放长远,才发现魏修和萧曼儿还没走,温筱筠心累地让魏倾和萧显起来,朝远处招招手,“来,魏修,曼儿,你们过来。”
这俩孩子最懂事了。
魏修小时候曾随魏建成参加过除夕宫宴,温筱筠特别喜欢这个孩子,温厚端雅,处事稳重,只可惜温雅有余而城府不足,并不是做帝王的料。
萧曼儿更是朵解语花,跟魏修是同一类人。
魏修走过来,噗通跪下,膝行至木轮椅前,“求婶娘开恩,留我父皇一条性命。所有罪责,魏修愿代父受罚。”
温筱筠虚扶一把,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行吧。那就罚你接手他俩弄出的烂摊子!”
这……
魏修转头看萧显,萧显冷漠垂眸,看魏倾,魏倾苦笑摇头,再看叶九,叶九根本没时间理他,只顾忙前忙后伺候媳妇。
最后求助地看向萧曼儿,萧曼儿红了脸,小声说:“殿下若不愿意,可以给他留着。”
魏修瞬间短路,“他是谁?”
萧曼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就是……他。”
昨天太医才来看过,确定是喜脉,可魏修忙着操办除夕宫宴很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这下问题解决了。
小宝宝融合了魏萧两家血脉,是魏倾的侄儿,萧显的外甥,里里外外都是亲戚。
魏修感觉脑子都不够使了,又问出一句傻话,“万一是女儿呢?”
萧曼儿闹了个大红脸,魏倾和萧显对视而笑,温筱筠由衷说了句傻孩子,魏妍最实诚,边笑边说:“生不出儿子,不收兵呗。”
众人都笑。
万事妥当,九泉之下也有脸见先帝和太子了。
温筱筠自觉大限将至,朝魏倾伸出手,“侦侦,娘想抱抱你。”
魏倾走过来弯腰抱住母亲,眼圈早已红了,他知道母亲要走了,却不想让大家太伤心。
感觉怀中瘦弱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魏倾趴在母亲耳边轻声说:“娘放心,儿子不杀魏建成。他会去皇陵,为先帝守陵,用余生忏悔自己的罪孽。”
“好。”
大局已定,朝臣们坐等魏侦登基,独宠萧显一人,把后宫活成寂寞。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了魏修的好消息,只是太上皇是个什么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