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缵禹之绪》酩酊酊

9、第九章

　　以我过去的性格，我肯定会来个不辞而别，可是，我到底不是以前那个动辄逃避的唐禹丞了，我选择勇敢面对。
　　介于我长久以来都把自己当做一名过客，所以，我的工作分配也是有条不紊，相关事务，我每天均有存档，且备份，以备自己随时退场。
　　交接工作用了两天时间还不到，就已经全面安置妥当。
　　而在这两天里，我始终不曾见到朱缵绪。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我想，如果，朱缵绪再不出现，我大概真要不辞而别了。
　　所幸，下午的时候，朱缵绪总算来了公司，途径助理办的时候，他住了脚，视线自然而然在我身上略微停顿了下，我还是老样子，永远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趁着我没发现他之前，他决定先行离开。
　　“总裁。”
　　朱缵绪背脊一僵，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样唤他，他知道，也是最后一次。
　　我将才刚影印好的辞职报告递了过去，“我们的合作到此圆满落幕，谢谢您的关照。”我笑的诚恳。
　　朱缵绪心里别扭的很，口气也有点硬：“邮件我才刚已经看过了，纸质的也就没必要看了吧。”
　　我说：“这不一样，在公司一天，不论谁都得按程序走，没有例外。”
　　朱缵绪心里不是不懊恼的。
　　“我不会签，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坏脾气一遇到我，就会变得特别不可抑制，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经过他两天两夜的分析，他想大概是因为彼此太过熟稔，以致常常忘记上下级之间该有的礼貌以及尊重吧。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怔住，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朱缵绪很不喜欢自己目前这个状态，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又恐再多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我帮他最后一次倒了杯白开，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朱缵绪侧头，没有接。
　　“我离开家十年了，一直居无定所，C市是我这些年待的最久的一座城，你也知道，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腻，是的，我厌倦了。”
　　朱缵绪看着面前的白瓷杯，伸手接了，不是茶，不是咖啡，只是一杯纯白开，轻抿一口，再一口，感觉很微妙，他说不上来，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清冽甘甜，不凉，不烫，从咽喉滑下去，一路熨帖无比，连心都仿似重新落进胸腔。
　　“华陆需要你。”朱缵绪依然止不住想留下我的冲动，可是，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留我，其他，他什么都承诺不了。
　　“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朱缵绪一脸不屑，“因为那鹰？”
　　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联想到了那鹰？
　　朱缵绪彻底怒了，摔了杯子，冲我咆哮，“那你究竟为了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离开的正当理由？你告诉我？”
　　“我和温迪有过约定，她回来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
　　“是，我承认，你是温迪找来监视我的最佳人选，可你别忘了，是我给你付的佣金，不是她林温迪。”
　　佣金两字，怎么听都有些刺耳，待朱缵绪意识到自己的措辞，连忙致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能留下来。”朱缵绪双手擒住我双肩，目带恳求，“禹丞，不要走。”
　　他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罹难，在他事业处于低谷的时候，温迪将我带到了他面前，也是我给他带来了希望的曙光，是我帮他重振华陆，他有今天的成就，与我脱不了干系，然而，于他来说，我始终像一个谜，让他近不得，远不得。
　　我丝毫不避让他灼灼目光，微微一笑：“这次怕是不能够了呢。”克制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我退后一步，看向他身后，眉眼弯弯：“很久不见了，温迪。”
　　朱缵绪蓦地转身，林温迪婷婷站在身后，不知听了多少，又看了多少。
　　林温迪小鸟依人般挽着朱缵绪胳臂，白他一眼，张口就是一通埋怨：“缵绪，你怎能这样，远远的就听见你冲禹丞发脾气，难怪禹丞执意要走，就你这坏脾气，哪个受得了你。”
　　“受不了可以走。”朱缵绪愤然移开目光。
　　林温迪浅浅一笑，不痛不痒捶他一拳，“要死了，这话你也说得出口，禹丞当初可是我找来的呢，怎么着也得好好谢谢人家。”
　　朱缵绪冷冷一弯唇，“有什么可谢的，我有付薪水。”
　　我释然一笑，说：“温迪，咱们就此别过。”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们究竟什么关系？”朱缵绪眸间明暗几转，深深盯着我。长久以来，他始终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温迪是从那里找来的我，而我对温迪的要求言听计从，究竟是因为什么？
　　林温迪但笑不语，只拿眼看我。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一个小秘密，怎么，你有兴趣知道？”我回的巧妙，越过二人，走的决绝。
　　离开的时候，我绕道去了趟设计部，没见着徐良，倒是遇见了从茶水间出来的熊闪闪。
　　熊闪闪看见我，恨不能在我身上瞪出个窟窿，阴阳怪气的说：“妖孽就是妖孽，正主儿一回来，妖孽可不就打回原形了。”
　　“承蒙夸奖，据说被称作妖孽的人，可都是帅到没谱，不知道，你几时才能荣升妖精之列呢？”
　　熊闪闪抬头恶狠狠瞪着我，眼里怒气凝聚，“至少你这只妖孽以后再不能在公司祸害人了。”
　　我轻叹一声：“大人不计小人过，临走，给你句忠告，规规矩矩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方是上策。”
　　目送我离开，熊闪闪一脚踹在门柱上，痛得龇牙咧嘴。
　　我出了华陆，拦了辆的士，车门打开，我丝毫没有留恋上车。
　　司机师朱问我要去哪里，我久久没有做声，目光悠悠凝定在大厦顶层，窗边，一个人影居高临下，正望着我。
　　“这家公司法人三年前出了车祸，公司都要清盘了，后来，不知怎么，一夜间突然就起死回生了，你说这姓朱的得是个什么命？据说，他有神灵保佑，可这世上真有神灵吗？谁见过？”司机师傅摇头叹息。
　　我唇角飞扬，报了目的地：“师傅，大足石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