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深海（重生）》山行兔

9、谣言起

　　“我没有被人包养，你胡说。”

　　蒋蓓吐露出几个字眼。但是语气不愤慨，也不像太有底气的样子。

　　“听到没有，再胡说撕烂你的嘴。”李思甜豪爽性子话也泼辣。

　　陆敏点头道，“都是同学，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么给人泼脏水。”

　　那女生冷笑，看着蒋蓓目光极其不屑，“嘴上逞能有什么能耐。

　　蒋蓓有没有被包养，慢慢地大家就知道啦。”

　　说完，那几个女孩子就坐下了，仿佛认定事实，不愿再和人多搭理，在旁的同学偷偷面面相觑，心下自有判断。

　　近几日有跑车频繁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街道接人，几个对车颇有研究的男同学还特意蹲点大饱眼福，然而不仅饱了眼福还吃了一个天大的瓜。

　　于是就有好事的男同学在教室后问，“蒋蓓，那个开豪车接你放学回家的男人是谁？”

　　陆敏和李思甜也好奇，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蒋蓓身上，蒋蓓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痛苦扼住了她的心脏，黄忱当时掐她脖子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许久陆敏和李思甜内心都有所怀疑和忐忑的时候，蒋蓓徐徐开口，“他是我叔叔。”

　　前排的那个女生冷笑，声音不大全班都听见了。

　　蒋蓓这样实在难以服众，根据耳边那几句不怎么纯洁的分析，不少人觉得她就是被包养了，陆敏和李思甜是蒋蓓的朋友，对蒋蓓的为人信得过，蒋蓓既然这么说，她们就全当是这么回事了，全然没有怀疑。

　　但其他吃瓜的同学们就不一样了。

　　一日之间，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似的，闹得全校皆知，蒋蓓下课去上厕所，每路过一扇其他班的窗户时，就有无数指指点点紧随其后。

　　蒋蓓觉得每一步都好艰难，迎面而来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手里捧着篮球，笑笑闹闹相互递水，看样子是刚下了体育课。

　　那几个少年一看到她就仿佛机器哑了火，过道本来就不大，但好像她多令人恶嫌似的，他们生生给她劈开了一大半。

　　她和一个熟悉的人不小心对视，蒋蓓瞳孔一缩，对方避开她的视线，两个人装作轻松模样。

　　擦肩而过的时候，蒋蓓听到有人轻声问。“钧哥，那不是你绯闻女友吗？听说被包养了。”

　　“瞎说什么，我跟她不熟。”

　　蒋蓓手指不自觉紧握，抿着唇缝，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离她越来越远。

　　任钧和几个死党下楼梯，男孩子对于刺激新鲜的消息，也挺有八卦的兴趣。

　　“蒋蓓被包养应该会有很多钱吧，看着她不像啊。”

　　“你懂什么，财不外露，前两天下晚自习，我亲眼看见她上了辆豪车。”

　　恰好年级主任拿着登记薄从楼下上来，几句话漏进他耳朵里，登时就抬头大声问。

　　“什么包养，什么财不外露，站住，你们跑什么跑，都给我站住！”

　　几个男孩子就是嘴上瞎说说，哪想到被年级主任当面撞见，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散了，站住听训吗？又不傻。

　　一会功夫，人没了影，把主任气的，上课铃响了，他手上还有要紧事，一时半会就记得个蒋蓓，记得个包养，他年纪里的学生会被包养，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然而手上的事忙完，他晚上回家吃饭，又不禁想起了这事，边吃饭边查了查社会新闻，嘴里的饭菜不是滋味，还是耐着性子拨通了电话号码。

　　“喂，是蒋蓓的哥哥吗？”

　　“我是，您是？”

　　“我是初二年纪主任，你妈妈身体不好，这事还是跟你说吧，是这样的，听说蒋蓓同学...那个...”

　　“老师，您说。”

　　主任也觉得不太可能的事，又想起社会新闻，咬咬牙继续道，“听说...蒋蓓被人包养了，那个现在.......”

　　蒋云凡正和林惊落一起扶着孩子滑冰呢，单手接电话，一听就炸了。

　　主任的话愣是被打断。

　　“不可能，这事绝对不可能。”

　　“也没说一定，这样吧，你好好问问她，交流一下，学校有学生说闲话，老看见她被豪车接送，这也不正常，影响也不太好。”

　　“总之家里人跟她好好谈谈，这马上要期末了，得让蒋蓓抓抓学习。”

　　........

　　林惊落看蒋云凡和电话里的人交流不善，脸一会青一会白，蒋云凡最后挂了电话，林惊落才试探性问他。

　　“怎么了？”

　　蒋云凡心塞，烦躁道，“没什么。”

　　逐又平复了下语气，蹲下来问小朋友掌握的怎么样了，要不要他再示范一下。

　　林惊落直觉有事，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她认为的事，毕竟有些事她无力改变。

　　目前她和蒋云凡现在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也不好插手问他。

　　下班时候，林惊落跟在蒋云凡身后，蒋云凡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上夜班，而是走了回家的路。

　　夜晚十点半，城市还犹有喧嚣和闪烁的灯光，蒋云凡脚步很快，大概是在赶一公里外的公交车。

　　上天桥，头顶乌云密布，顷刻大雨噼里啪啦兜头而下，蒋云凡步伐不停，只伸手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林惊落怕他淋雨感冒，急急忙忙追上去，轻和的声音头回达到一个新高。“蒋云凡，你等等我啊。”

　　蒋云凡听见熟悉的声音，蹙眉脚步微慢，林惊落小跑追上来，撑着伞盖过他的头顶。“有事吗？”少年在雨幕下斜眉问女孩。

　　“有，有的。”少女脸颊微红，天桥上的灯模糊，不仔细看看不清。

　　两个人并行走在一起，林惊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来还你伞的。”

　　“那你给我吧，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蒋云凡顿住脚步看她，林惊落大窘，“我没带伞，伞再借我一天吧。”

　　“我先送你回去，我们顺路的。”

　　指的是那次在巷口的遇见，蒋云凡觉得也行，点头答应。

　　一路到小巷，蒋云凡心里有事，林惊落是个半自闭的性格，只在小孩和蒋云凡面前会稍稍正常，但要让她和蒋云凡主动搭话，她不敢。

　　林惊落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话梅糖，又扯了扯蒋云凡的衣角。

　　蒋云凡抬眼，面前是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掌心躺着一颗糖，看他的眼睛水润清透。

　　蒋云凡觉得那该死的熟悉感又扑面而来，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他觉得，他和她该是认识很久的人。

　　林落对他很熟悉，说话有点像暖笙，有时候能和他不知不觉聊很久，甚至能逗他笑，明明是个沉闷的人，在他这里却异常活泼。

　　她知道他吃东西的偏好，每次休息的零食恰好买到他喜欢的。

　　蒋云凡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林惊落眼睛本来就大，他问出这句话后，就睁得跟铜铃似的。

　　半晌才道，“没，没有。”她不能说也不敢说，他们何止认识。

　　蒋云凡接过话梅糖，把伞偏到林惊落那边，两人抬步走进巷子，忽然他轻轻笑了下。

　　“话梅糖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我爸还在的时候，经常一周会带一大桶回来。”

　　“产量很低，我走遍市场都没买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到的。”

　　蒋云凡轻轻撕破糖纸，眼睫低垂，指尖的糖和这些年他吃过的一般无二，想来味道也应该没变。

　　但是他突然不想吃了，他抬眼看林惊落，问，“林落，你喜欢吃话梅糖吗？”

　　林惊落不明所以，“喜欢啊。”

　　话音刚落下，圆形凉凉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唇瓣，她反射性张嘴，一丝丝又酸又甜在口腔漫开。

　　蒋云凡解决完糖的归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糖是林落送的，他总不能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丢掉吧。

　　林惊落闹了个大红脸，她悄悄看蒋云凡，蒋云凡面色如常，看来是没有发现。

　　到了自家楼下，蒋云凡和林惊落告别。

　　他看自家的灯亮着，三两步蹿上楼，带了钥匙直接打开家门，灯大亮，他带着心里的疑惑，喊了喊蒋蓓的名字。“蒋蓓。”

　　蒋蓓早听见声音了，她想他哥怎么会反常回家，难道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她心里想着这事，自然草木皆兵。

　　“我听英语听力呢。”

　　“哥，别瞎叫了，我在，家里除了我还有谁。”

　　蒋云凡寻着声音走到蒋蓓的卧室，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蒋蓓床上，听见蒋蓓一如往常的语调，心放下一半。

　　他在想怎么问蒋蓓被包养的事，他长到十七岁，没有多少和女孩子交流的经验，他心里是不信主任的话，却也不得不亲自问问蒋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蓓笔直坐在椅子上，手下写作业，心上战战兢兢，“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心头思来想去，乱麻一片，蒋云凡赶夜班，干脆直接问:“你们老师打电话说，学校有人传你被包养了，我来问问你是真的假的。”

　　蒋蓓背对着她哥，全身的血一下子退却，眼眶和鼻子发酸发肿。

　　原来流言蜚语都传到老师耳朵里去了，她今年才初二啊，往后无数的有色眼镜和讥笑都能预见。

　　晚风带着雨水，沁得人发冷。

　　蒋云凡就在皱眉想蒋蓓为什么还不说话的时候，蒋蓓扯着嗓子大骂，“胡说八道，你还是不是我哥啊？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呸呸呸，我才没有呢。”

　　蒋云凡舒眉，“那接放学的豪车是怎么回事？”

　　“我同学她回家捎我一程不行啊？”

　　“同学家挺有钱啊。”

　　“那是。”

　　蒋云凡算着时间，和蒋蓓拌嘴，自从爸妈出事，他们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吵吵闹闹过了。

　　他心情大好，阴霾一扫而空，找借口说回家拿衣服的，又要走了。

　　蒋蓓一边帮他拿衣服，一边抱怨他家都留不住脚，最后把他送下楼。

　　蒋云凡没再多逗留，他还要赶去便利店，想到还要转一趟车，他干脆跑了起来。

　　忽然身后蒋蓓大声问他，“哥，你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替我打架，保护我吗？”

　　大雨瓢泼，路灯昏黄，蒋云凡手摁着伞，一边往前跑一边大声回答蒋蓓。

　　“废话，你是我妹妹啊。”

　　蒋蓓看着蒋云凡离去的背影，忽然笑了，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哥，我才不要你为我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