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36、第 36 章

　　（三十六）

　　天亮的时候，水户洋平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第一个印入他眼帘的，却是少年疲惫而关切的神情。然后下一秒，将那只还放在他脸颊的手装作不经意地拿开。
　　水户忽然就笑起来。对着那个微微露出不自在表情的少年，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醒了。”
　　三井轻轻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似乎是被水户那过于温柔过于明朗的笑容所蛊惑，却有种想逃的冲动 ：“我去拿粥来——”
　　“你守了我一夜吧！”水户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发疼。
　　三井皱了皱眉，起身将放在一变柜子上的保温杯提了来，倒出一小碗玉米粥。“喝些粥会好一点。”
　　水户看着他，也不在意他忽视自己的那个问题，继续保持着他那张过于灿烂的笑脸：“……扶我坐起来。”
　　“啊？”三井惊讶地看向他，“噢，好。”他忘记水户此刻还是个刚苏醒的病人，上前俯下身，伸出右臂试图将躺在床上的水户架起，无奈那人却一点都不肯配合，依旧四平八稳地睡在那里。
　　“喂。”三井有些气恼地看着他，“你也用点力。”
　　水户嘻嘻一笑：“好，不过你现在这个姿势不对，我用不上力。”
　　“咦？”三井疑惑地睁大眼睛，却听水户继续说道：“首先，你应该坐下来，对，坐在床边，然后，俯下身，用你的手将我托起来靠在你胸前，再慢慢地扶我起来，这样才能两个人都使出力来，明白吗？”
　　“这样啊。”三井偏头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便依言俯下身将水户托起肩靠在自己胸前——这一次，他觉得水户确实有使出力来，但刚想执行下一个动作时，却被他忽然伸出的一只手搂住腰。
　　“等一下。”水户用左手将三井的腰环抱住，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三井的胸前。
　　“怎，怎么了？”三井问，“是伤口痛吗？”
　　“不是。”水户的声音从下面低低地传来，仿佛是从山的背后，风将恋人们的私语悄悄地吹到另一边，他呢喃地道：“……我想，我想听听三井的心跳……我以为再也不能抱你了……”
　　那一日，他看着铁男带着三井一步步地离开，胸口处弥漫开大片的疼痛像影子般纠缠不休，在梦里也好，在醉时也罢，都不曾散去。
　　疼痛中，他只看见少年哀伤而决然的脸，以及自己徒劳想要挽留的手。
　　一片空茫。
　　这一片钝的疼痛和空茫使他怀疑自己的胸腔内，似乎已失去了跳动的动力。
　　而直到此刻，他环抱住少年，听从他身上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富有节奏的搏击声时，自己胸口的那大块的空白，才被稍稍填满。
　　“你……”三井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任那个男人轻轻地，轻轻地在他的胸前，呼唤他的名字。
　　“三井……三井……”

　　“洋平！洋平！”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大力地打开，探进一个红发少年的身影，几步飞快地冲到床前：“洋平你醒了！我刚刚回家时才看见留言说你竟然住院了！都怪那只臭狐狸！”樱木忿忿地骂着，若不是他昨晚硬是不让自己回家他就不会现在才知道洋平住院了，不过想到昨晚，樱木面上不禁一热，将视线瞥向一旁，不料又像被惊吓到了一般，跳起来不敢置信地指着三井道：“三井寿？你怎么也在这儿！”
　　三井垂眼将水户扶起靠坐在床上，将那碗玉米粥放在他手里，低声道：“我先走了。”
　　“别走！”水户一个性急，伸出手想将三井抓住，几乎快把粥打翻，三井下意识地托住那碗粥，也顺便，握住了水户的那只手。
　　水户扬了扬他还吊着点滴的右手，冲三井笑了笑：“……所以，只好麻烦你喂我了。”
　　三井别过头不看他，怕自己会心软，向樱木勉强笑道：“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你来照顾水户吧。”
　　还没等樱木回答，便听水户断然的声音：“三井寿，我只要你。你明白吗？我只要你！”
　　三井震惊地回过头，望着那个说话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男人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我只知道，我只想抱你！只想吻你！只想让你在我的怀里我才安心！别人我都不要！甚至现在——”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三井一字一句地道：“甚至现在，我也只想把你压在我的身下，听你叫我的名字。”
　　“可你不爱我。”三井想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爱的一直都不是我。我只是你的欲望。我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爱？”水户摇摇头，“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胸口都是空的，除了痛和想你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连闭上眼睛都是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