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34、第 34 章

　　（三十四）

　　“……就被再剪了吧。”
　　三井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又轻轻地勾起嘴：“那时候留长发，是因为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心想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
　　“咦？”铁男看着此刻这个正静静靠在自己胸前，冲自己微笑的少年，仿佛忽然觉得三井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
　　小三……
　　“那时候，我很迷茫，无法打自己喜欢的篮球……我唯一，可以真正掌握和熟悉的东西，也这样被生硬地放弃了……但现在不会了，我知道我自己今后的路，通向什么方向。”
　　三井仰着头，冲铁男笑。
　　“……我想去京都念大学，那里的学校已发了邀请函过来，问我要不要进他们的篮球队……”
　　“……你会去吧……”
　　“……我会去的，铁男，我想打篮球……”三井看向铁男，神情坚定。
　　沉默地注视，两人的眼中一坚定，一平静，却又像是暗藏汹涌波涛的深海，有无声涌动的力量。
　　终于，铁男的手指顺着三井寿柔软的发丝，而下，按在他的肩膀，开口道：“那就照自己选的路，勇敢地走下去吧。”
　　“铁男……”三井伸手抱住面前这个强壮的男人，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伴随了自己多年的味道，一直不曾远离的依靠，“那你呢，你的路呢……”
　　我们本是一路走来的伙伴，但终于到了分叉的路口，我看向前面的路，漫长而孤独，却还是不得不离开。而你呢……依然……
　　“……我？”铁男亦轻轻地笑起来，“我会在这里。永远，随时……”
　　三井闭上眼，“永远，随时……等他回来吗？”
　　铁男一震，将三井抱紧，仿佛，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支撑的力量，恍如叹息般地开口说道：“……我的心很固执，一旦给出了，就再也不会收回……这是我的路，再孤单，夜只有继续走下去……”
　　窗外的雪，却仍然以它的速度，不紧不慢地下着。
　　一如我们彼此，静静流逝的时间。即使拥抱，即使互相温暖，即使一路同行，这纷繁的歧路呵，却不是我们能够掌握。于是只能被那早已注定的命运之轮，不断地推促着，向那个已等待着你的方向，走去。
　　身不由己。
　　于是，各自在各自的空间，悲喜交集。

　　黄昏的时候，三井背起包，向铁男打了声招呼，往门外走去。
　　夜晚即将到来，铁男经营的这家名为“思尽”的酒吧，又将显示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模样。
　　那时候，会有无数游荡的行人，如暗潮般地涌来，在这里靠岸，作稍稍的停驻。
　　将白天费心保护的面具掀下，每个人，赤裸出最初的欲望与梦想。
　　思尽……思尽……思念的尽头，你可还曾记得我？
　　三井往后望了望那家隐现在金黄色光线下的酒吧，撑开伞，慢慢朝家走去。
　　道路上的积雪，已被小心地扫到两边，但脚踩下去，依然会有湿润的雪水，仿佛还杂带着些须未完全融化的雪的身躯，在重量的压迫下，沉默地散开，终于与尘埃相互熟识。
　　穿过巷子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小群麻雀，从脱落光叶子的树枝上，一棵窜向另一棵，似乎对这严寒丝毫不已为意。
　　民居饿窗户飘出来饭菜的香气，还有亮着的，温暖的灯光，里面的人，应该是幸福的。
　　快到家时，却被突然窜出的人影吓了一跳。昏暗的光线中，三井看着对方的脸，依稀记得，这人应该也是樱木军团中的某人吧。正想绕开他走过时，却在听见他的话后，停下。
　　“……你再说一遍！”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野间索性大声吼道：“水户出事了！正在医院急救，你快跟我来！”
　　三井只觉得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身子微微晃了晃，手中的伞寂然滑下，双脚却已先于意识，朝某处飞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