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29、第 29 章

　　（二十九）

　　一月的夜晚，已相当寒冷了。
　　出来的时候，街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同样买醉的酒客一边摇晃地走着，一边高唱着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歌。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吧？
　　三井寿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安静的醉鬼。除了几声笑，尚没有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来。
　　“……我好快活，哈哈……”
　　在安静的夜晚中，仿佛只是一句梦中的轻叹。
　　水户背着他，走在通向阁楼的楼梯上。三井轻声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正好落在水户的脖颈后面。
　　回过头，昏暗的壁灯下，三井的脸一片酡红，半开半闭的眼，仿佛已经睡去。
　　水户忽然发现，原来他的睫毛竟这么长呢。而那两片鲜艳欲滴的唇，像是正在等待人的亲吻。
　　光是看着，心跳就一阵一阵地加快，想慢都慢不下来。
　　忙回过头，一心一意地将那人背上阁楼的房间，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将三井寿放在床上，替他将制服的扣子解开，再里面，是一件羊绒背心，贴着棉质的衬衫穿着。
　　他就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应该多穿几件吗……没几下，衣裤就被全部剥落，将少年整个人塞进被里。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再一掀被，少年赤裸的身体就立刻暴露在眼前。
　　……像是落雪后的大地一般，洁白无暇。
　　十天，那一夜疯狂的印记此刻早已全部消除，仿佛是水流过身体，即使曾经存在过，也没有留下痕迹。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左边的心脏，又一下一下地开始痛起来。
　　水户连想都没有想地，将头俯在少年美丽的锁骨上，重重地亲吻，期待再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来，却不料，被一阵大的力道推开。
　　正吻得投入的水户不解地抬首，却看见三井一双冷然的眼，那鲜艳欲滴的唇静静地开：“你是谁？”
　　你是谁？
　　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心酸的水户无声地笑道：“我是谁？……这么快，就已经不记得了吗？”
　　眼前的这个人，曾无数次地在自己的身下盛开过，他见过他所有的表情，或哭泣，或喜悦，或茫然……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冽的，轻声问他“你是谁？”
　　一把将那人拉入怀中，狠狠地瞪视：“你倒说说，我究竟是谁？！”
　　因为醉酒而头痛欲裂的三井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面孔，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还来不及捕捉，就早已消失了。
　　渐渐地，甚至连他眼前所见的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三井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所见的已是另一张脸。
　　“……是你……”
　　那惊喜的语气令水户的心情稍稍转好。
　　“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不会再离开了……也不准你离开！……三井……”水户细细地亲吻少年优美的颈项。
　　“呵呵……我又做梦了吧……”少年低低地笑起来，却依旧伸出手拥抱住那个正在亲吻自己的男人。
　　“不……你没有做梦……”水户对他一笑，眼神柔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我不会再放开你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已自动自发地从嘴里说出来。
　　真实，奇怪而温暖的感觉……
　　水户看着怀抱着的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心里一片满足，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对他，像是怎么都吻不够似的。
　　但少年接下来的一句却将他全身的温暖重新打入冰窟。
　　在这间小小的阁楼里，可以听到外边呜呜嚎叫的风。少年双手环抱住水户，整个人几乎都快埋进他的身体里了——抱的是那么紧，似乎是害怕所抱的那个人，在自己不注意时，又一次地离开，嘴中轻声唤着，那个充满温情的称谓：“……哥哥……”
　　“……哥哥……”
　　整个身体像是在一瞬间僵住了。水户听着少年一声声唤着，疼痛的心，此刻仿佛已被忽然蔓延开来的痛楚麻木。
　　少年清朗的嗓音，还在不间断地呼唤着。
　　哥哥，哥哥，哥哥呀……
　　记忆中，少年似乎只唤过一次他的名字，“洋平——”，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被逼迫的吧。是自己用可耻的方式，逼迫他叫出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却在这分开的十天里，无数次地在梦中重温。
　　洋平，洋平，洋平……水户洋平……
　　多么，多么甜美的称呼呀……
　　水户看着这个用双手环抱住他，错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的少年，却还是舍不得，将他从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