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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三节 有缘无分(4) ...

  •   向汲理心道:原来师姐每日下午都喜爱自己一个人在这密室里做法,难怪下午总是很少见到她。不过,师姐此刻正在做法,怕是自己也不好打扰,不若就再等等,等她完成这场法式,一起再从密室里出去就好。
      所以她又打起精神,顶着不让自己睡着了去。听着那边风盈盈无休止地诵音,她是眼皮直打架。这样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之久。
      就在她累得迷迷糊糊间,猛然听得惊慌一句,“求你不要再来扰我!”的尖叫!一下就让向汲理全醒了神。
      “为什么!不要再打扰我了!”风盈盈站了起来,紧接着,她右手荆火剑已经出鞘,又是厉声喝道,“滚啊!”起剑,一刺长风而下!
      向汲理没有看到哪里有敌人,但风盈盈已经拔剑弩张了。轰地一下,随着剑气飞劈,右面墙壁上立刻出现一道新痕,向汲理心神一慑,当下了然清楚,这满屋子的剑痕果真是她平日里荆火剑划出来的。
      “我本无爱亦无情,从圣而降乃天灵。奉我主君佑国运,为何污浊此剑心!”下一刻,她双眼大睁,当下是一声惨叫,长发全部都扬了起来,活活把向汲理吓坏,“呀——”
      又是一剑非常凶狠地劈了出去,“出去!给我出去!给我从剑元灵珠里出去!”她作势又连着劈出三剑,第三剑差点就砍上了向汲理的腿。“我到底还要等到何时,才能回去主君身边?到底还要多久?三十多年了,为何仍旧不够!你为何永远纠缠不休?!”
      向汲理心跳加速,紧张焦虑。但更多的,她是非常担心风盈盈此刻的状态。那几乎失了神智一般,又双目无神的风盈盈,看起来精神处在崩溃边缘,这脸色苍白如鬼,如同心中挣扎着撕裂一般的情绪,“滚啊!”
      又是狠绝一剑刺了出来,大概是连着发了五招,并且招招凶狠、用力过度,风盈盈嘴角流出了一条血丝。向汲理看见那条血迹,当下不再隐藏身形,从虚空中现了身,大叫了一声,“师姐,你冷静一下吧,你可有要紧?”
      风盈盈听得一声问话,脑海中仍旧混乱无常,一瞬间怎么可能认出她来,举剑立刻就狠狠劈了过去,“去死吧!”
      那猛烈无比的剑气扫过她前胸,她方才一直消耗法术,此刻灵流低微,并且由于她根本没有防过风盈盈,当场是被那剑风透胸而贯穿了。只感一股恶毒的烧灼感划过胸口,截断了自己所有气力,顿时一下没了知觉,叫都叫不出声,直接摔倒在地。
      密室忽然变得相当安静,风盈盈一个回神,终究是察觉了密室有他人,惊觉是向汲理倒在地上,差点吓得肝胆俱裂。她扔到了手中的剑,嘴张得老大,飞一般地跑过去抱住她,“汲理!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向汲理被她这么一抱,嘴里“哇”地一下涌出一堆鲜血,风盈盈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不不不不不!汲理,不要吓我!”
      她额角冒汗,不作二想,立刻抱起向汲理冲了出去。
      她将人放在了自己床上,然后快速解开了汲理的上衣。去查看她的伤势,见她胸前只有一道淡淡粉色的印子,想必全伤在内腑里,就又立刻右手点住几个大穴止血。她双掌接入向汲理后背穴位,马上将自身灵力往向汲理身体里送了过去,风盈盈方才一番密室折磨,其实亦是相当劳累,但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身上有多少力气,提得出多少灵力,就全部往小师妹身体里输了过去。
      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后,风盈盈听见向汲理微微吟了一声,“嗯……”
      “汲理,你感觉怎样?”风盈盈手一松,向汲理就倒她怀里了。她立刻扯住被子,把人包好,气死自己了,“汲理,是不是很疼?”
      汲理慢慢睁开眼睛,“师姐,你方才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吗?你可有恙?”
      “我没事啊!”风盈盈脸色难看极了,“我……我……”“我下手太重了,把你伤成这样。你感觉怎样了,快告诉我!”
      向汲理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不要紧的。”她脸色毫无血色,又闭上了双眼。
      风盈盈将她慢慢扶平,躺下。“我去给你煎一些止血和止疼的药好吗?荆火剑的伤宛若披着烈焰的荆棘,是非常痛的。你不要瞒我了。”
      “师姐,你别走。”她伸出手来,风盈盈立刻就握了住。“这里好暗,我看不到,好害怕。”
      风盈盈看着四周敞亮的房间,痛心道,“汲理,你痛太厉害了。现在是白天,并不昏暗。别怕,我知道如何给你配药,你会很快好起来,好吗?就让师姐快去快回。”
      “不要啊……师姐。”她脸色非常痛苦,手也是抓得更紧了些。
      风盈盈于心不忍,只得喊了两声,“玲玲!玲玲!”
      “是的,我来了。”玲玲走了进来,见到床上血迹斑斑,向汲理衣衫染血,一脸噶白,“哎呀,向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风盈盈正要说话,手却被汲理狠狠一抓。话语也被向汲理打断了,“我下午练剑受了些伤,玲玲,你莫要多问。也不要知会念霜兰。”
      “哦。”
      “玲玲,你快去按这个方子配药,然后快些送来。大小姐可受不住这般疼痛。”
      “好好好,我马上去。”玲玲接过风盈盈给的方子,跑了出去。
      “我受得住,我根本不疼。”
      “你别说话了!”风盈盈有些生气。她也不想计较为什么向汲理跑进密室了,除了贪玩,还能是什么。她此刻就气自己下手太重了,盼汲理能快些恢复。
      风盈盈守在她的床头,从下午到傍晚,然后一直入夜,都在照顾。大概是那药太过苦口,向汲理尝了半口就不肯喝,“我真的喝不进去,师姐。”
      风盈盈央求道,“汲理,不能加蜂蜜和糖。药性会被解掉的。”她怎么都喂不进去。只能又把汲理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每次只喂半口,休息一阵,再喂半口,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把药给“灌”进去了。风盈盈舒了半口气。靠在床头睡着了过去。
      然而麻烦的是,她睡到半夜,向汲理又把之前喝进去的药,混着伤血呕出来一些。风盈盈立刻清醒了,她又忙着收拾枕头和那些血迹。马上端来第二碗,非常有耐心地在这夜深人静,全香野仙榭的人都舒服地睡大觉的时刻,守着向汲理。她整夜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失手伤了你。对不起,师妹,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我不怪你,师姐。求你也别再自责了。那本就是意外。我根本不痛。”向汲理为了不让风盈盈愧疚,愣是把那火烧荆棘般的剧痛忍得一声也不叫出来。但是到了下半夜,她又疼得是浑身大汗,一阵阵地出,出到身上力气大虚脱。她气若游丝一般,说不出话来。风盈盈双手握着她一只手,心中也是陪着煎熬。
      再是近了清晨时分,又喝了一副药后,向汲理终于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平稳。风盈盈又十分小心地端来黄酒,给她擦了身子,换了身底衣。
      后来又不知道多少时辰过去,向汲理悠悠转醒,发现风盈盈睡在了床头。就唤了声,“师姐,怎么不去休息?”
      风盈盈立刻醒来,眉头马上就拧了,“你感觉怎样?”
      “我好了许多了。”向汲理点了点头。“师姐别忘了,我乃二品之神也。自身法力修复,也还算快。可能再休息一天,就能全好了。”
      风盈盈打来温水,慢慢扶她坐起。又给她擦了擦脸,然后擦手指。向汲理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辛苦你了。”
      风盈盈折腾了一个长夜,突然听见这句话,双眼一红,双唇发抖,她背过了身去。
      “师姐……”
      “没见过被荆火剑伤到可以一声不叫的。”风盈盈压着声音,又是怒,又是怨,又是心疼难抑。
      “原来师姐也会流泪。”
      “我没哭!”
      “师姐,我不痛。”
      “对不起。”风盈盈又转过身来,“我……当时迷了心智,我……”
      “我真的不要紧。”她又抓起风盈盈的手,“师姐陪着我,我就不疼。”她仍旧还是非常疲惫,说完这句,又闭目养神去了。
      玲玲前来拍门,“风大人,您忘了,今日您有客啊。”
      “什么时辰了?”风盈盈问。
      “近午时了。圣子大人已经等了许久了。”
      风盈盈看了一眼床上的汲理,向汲理亦是睁开眼睛,“快去吧,师姐。是你南俞的来使吧。”
      “我不去。”
      “风大人?”玲玲又唤了一声。
      “他哪里有什么要紧事,让他等啊!”风盈盈加大了些声音。
      “这……”玲玲有些为难。
      “师姐,我……”
      “不许说话,继续休息。”风盈盈又沾湿手帕,去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大约到了下午申时,有什么人,慢慢走近了这间厢房。并且在门外停住了脚步。风盈盈为了方便玲玲进入,没有合住大门。她站了起来,盯着屏风,透过风墙看着那道影子。
      那影子朝她一揖,“圣女。”
      “不要过来。”
      “圣女果然在此,为何今日避而不见?”男子往前迈了一步。
      风盈盈声音变冷,怒意凝聚,“我说了不要过来!”向汲理亦是转过头来看。“倘若你再往前一步,我定是要你好看!”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泽民千里迢迢来到香野仙榭,并非前来得罪圣女。”
      “出去。”
      “圣女,您……”
      “我数到三。三——二——”
      “打扰了。泽民明日再来。”男子只能转身离去。
      “师姐,你好凶啊。”向汲理面色终于开始好转了。
      风盈盈用手拨了拨长发,坐回那床沿,柔柔一笑,和声细气道,“我哪里凶了?”唉?这番慈眉秋目的是谁?又换了一个人了。“你好点了没有?”
      “嗯。我想坐起来一下。”
      “好。”风盈盈给她在背上垫了两个枕头。
      “师姐,告诉我好吗?你昨天究竟怎么了?”
      “我没怎么,”风盈盈撇开眼睛,“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的伤吧。”
      见风盈盈不肯相告,向汲理点了点头,“你若有一日想告诉我了,我都会洗耳恭听。”
      风盈盈想了想,但没有答话。向汲理又打量了一下此刻的风盈盈,模样依旧清丽,但面容相当憔悴,像是在承受着什么一定要承受的东西。这副神情,多年前那场轻浮的夜里,向汲理拼命地叫嚣自己真心的时候,也见到过一次。
      风盈盈这样已经很久了,这估计就是她留在香野仙榭的理由。向汲理又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心中已经想到如何找到答案了。
      又过了一日,向汲理受荆火剑的误伤恢复大半,可以下床走动了。就去找了旋机子单独谈此事。旋机子知道她俩感情颇深,所以对向汲理的关心询问,并不打算太多隐瞒。
      “泽君看起来性格很安静,但其实她的脑中从未真正得过片刻休息。她一直在指引一些剑气灵动,那是她的责任。许多年前,她被狼子野心的人利用,导致很多本该正气通天的剑势灵流全部在体内污浊坏了。事到如今,也在承受那些反噬。”
      “我听不全懂。”向汲理满脸疑惑和担忧。
      “你可知风姓乃是南俞主君的姓氏。并不是所有在南俞内的人,都能得风姓。”
      “我知道。”向汲理闷闷道。“我也曾猜过她在南俞的地位和身份。怕是与那此刻前来的风若水一般,她是在南俞受举国国民敬仰的圣女。骨子里总有一股傲气,藏的虽好,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的到。可即便是与风若水一般位置,风若水却对她十分尊敬。”
      “嗯。”旋机子点了点头,“这样吧,如果你对泽君这般关心,你去藏经阁里翻翻《六界剑·剑之元》一书,看一看,你就会知道风泽君从何处来,会到何处去。她大概很想尽快摆脱那些旧事的束缚,所以有时候会急躁。伤到她自己。”
      “谢谢师傅!”
      “嗯!”神者端袖而去。
      入夜后,向汲理自言自语,“师姐这些年,对我如此百般照顾,时刻护我周全。我一心想着得到她,从未了解过她一分一毫。”想起年幼的那些话语,向汲理真是后悔莫及,“若我早些知道,我当时也不会说出要……要强迫带她离开的话来。差点儿要酿了大错!”
      她读完那本《六界剑·剑之元》之后,再次去了观鹤楼。
      向汲理看着自己的手指,对正在整理花盆的风盈盈道,“你之前拒绝我,竟是如此原因。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原来师姐在香野仙榭,是在突破剑道上的至难关卡。听师傅说,你这般都快三十年了。可这些年来,我这样缠着你,消耗你的精力,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前两日你那样照顾我,我……我……我又不由自主爱上你了。我想你明白,不管怎样,我希望你知道,我,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没变。”
      “你怎么又说起这个……”风盈盈放下手上的花盆,她真是头痛,不是已经没有那心思很久了吗?不是说好了姐妹之情吗?!
      向汲理也是不得了,她以为自己是终于把风盈盈看得明白了,以为风盈盈拒绝自己是因为中了个剑道的‘邪’,会偶尔发疯一下,走火入魔一下,怕拖累自己,伤到自己,所以拒绝。是有点自作多情了。眼下,她更胆大了一些,“你不要因为这个什么怪症,就拒绝我。”她突然快步走到风盈盈面前,一下扑进了风盈盈的怀里。“师姐,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怕。我看师傅帮不了你的,不若我再去帮你找更厉害的神人吧!”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师妹,风盈盈有些失望,“你的《女戒》白学了。”
      “嗯,白学了。”向汲理丝毫不当一回事。
      风盈盈这次倒没有推开她,而是低下了眉眼,看着怀中人。“我在你眼中,有这么好吗?”
      “嗯!嗯!”向汲理高兴坏了,真是甜蜜得不得了。师姐居然这次没有生气?
      风盈盈抬手摸了摸汲理的长发,“傻孩子,我脑中存有万册剑谱,最初是很好的。可是,毕竟物极必反,尤其是……嗯,总之,太多道剑路在心,形成体内一些不受控制的剑气,对我的功体有损,在师傅这里学习,是学习完全的控制之道。如若学成,或是我悟道,就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伤人伤己了。”
      “是这般?”向汲理听见这个消息,非常欢喜。
      “嗯,真的。”风盈盈模样不像骗人。“是我火候不够,怪不得天、怪不得地,更是不能怪师傅啊。若不是他,我怕是一日都得不了安宁,哪里像现在这样,还可以隐居在此修心养性。”
      风盈盈又温柔道,“这剑魔心发作的时候,我非常容易失去心智,你以后莫要再做上次这般事情,伤了你,我迄今心中都非常难过。”
      她果然心里有我,向汲理天真地想着。又再次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心中痴了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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