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捉妖天团》寒官

15、坪洲

　　话说在坪洲水乡，有一条榴花江，一江之隔，对岸就是繁华的洪城，要想去洪城，只有从这榴花江坐渡船过去。
　　而在这渡头，有一间酒家，因为靠着码头，也因为是这坪洲唯一的酒家，无论是要渡江的人，还是来这坪洲游玩的人，都会选择在这客栈落脚，所以日日都是座无虚席的。
　　但是这一日，酒家却出奇的冷清，除了二楼向着江一面的雅间来了两位客人，其余地方倒是空荡荡的。
　　平日里忙惯了的店小二们，偶然得了空，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无所适从，我是一个勤奋的店小二，你没客人我这是坐立难安啊。
　　掌柜倒是悠然一点，看着远处那灰蒙蒙的天，对其中一个小二说：“刘荣，这天怕要下雨，快去把后院晒的桑葚收一收。”
　　那叫刘荣的小二应声而去，大堂就剩下掌柜黄有发和另外一个小二彭顺。
　　彭顺见没自己的事，就拉了张板凳，坐在门口看那渡头，平日里十分热闹的渡头今日也是冷冷清清的，就连那船家似乎都少了许多。
　　彭顺到底年轻，忍不住走到黄有发旁边，低声问道：“掌柜的，他们说这江里有水妖，是不是真的？”
　　黄有发正打着算盘盘账，听到这话，剜了彭顺一眼，冷声骂道：“胡说八道，实在闲得没事就去二楼看看客官要不要茶水。”
　　彭顺缩了缩脖子，不服地道：“我刚刚才去看了，那姑娘直接把我轰了出来，好生凶悍。”
　　明明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说话的时候娇滴滴的，这一开口，简直比自家婆娘还要凶悍，彭顺是不敢再去招惹。
　　但是干坐又无聊，他还是忍不住，又搭话道：“掌柜的，村里都传遍了，这水中有妖孽害人，我表嫂就是娶得水上人家，她娘家兄弟这两天都不敢下水了。”
　　掌柜低着头，手上不停，那算盘打得啪啪直响，算完了一项，才抬头道：“我们坪洲靠着榴花江，哪一年这江中不溺死几个，大惊小怪。”
　　彭顺反驳：“掌柜，话可不能这么说。往年这水中溺死的人确实有，但是多是酷暑难耐去江中游水之人，如今才四月，断无人去江中游水。”
　　“再说了，这连续三天，都有人溺水，未免太奇怪了，而且溺水的人，背上脚上皆有抓痕，明显就是妖物作祟啊。你看今天都没人渡江了。”
　　黄有发读过几年私塾，一向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所以反问道：“前些天下了接连下雨，这江水水急，有好几条村的石桥都被水淹了，这些人许是过河不慎落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那爪印，你可是亲眼所见？”
　　彭顺倒是没见到，只能讪讪不再接话。
　　正在此时，一艘小舟，从那灰蒙蒙的远方，缓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再缓缓地靠在了这渡头。
　　从船上首先跳下一个童子，不过十岁的模样，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许多的灰色衣服，把他全身都笼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黑色的布鞋，像偷穿了自己父亲的衣服一般，十分滑稽。
　　在他身后，走下来一个留着山羊须的男子，那男子不过四五十岁，但是下船却要童子搀扶。
　　待他站稳了，从身上的褡裢上掏出一根折棍，轻轻一甩，成了一根盲人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童子的肩上，众人才了然，原来这先生有眼疾。
　　那童子引着男子，缓缓地向着坪洲唯一的酒家醉仙楼走来。
　　许是身后领着个盲人，那童子走得极慢，看久了，觉得他不仅走得慢，还走得十分怪异。
　　但是到底怎么怪，却又说不清楚。
　　那童子领着男子走进了醉仙楼，彭顺马上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男子顺着声音侧了侧脸，笑道：“这位小哥，劳烦领个座儿，给我们师徒两碗茶水。”
　　彭顺忙笑脸相迎：“这边请，先生慢点。”
　　男子坐定，要了两碗牛肉面，坐下来和小二搭讪。
　　“小二哥，这里可是坪洲？”
　　彭顺正闲得慌，十分殷切地答道：“正是正是，此处正是坪洲，先生是来游玩吗？”
　　坪洲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一个溶洞，里面有一块能发出鼓声的石头，据说是女娲补天的时候留下来的，每年引来不少游客，坪洲人们也因此获利，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靠着旅游业带起来的小本买卖，总算能养家糊口。
　　因此如果有外地人慕名而来，作为渡头以及整个坪洲唯一的一家酒家，彭顺觉得担起这坪洲对外第一张名片的责任是责无旁贷。
　　于是每逢有人外来人询问，他总是会十分热情地介绍自己家乡的旅游景点。
　　不过眼前这先生眼睛不好使，这溶洞就算是常人走尚且不容易，让他去，实在是不怎么厚道。
　　所以彭顺犹豫了。
　　男子轻轻一笑，对彭顺道：“鄙人姓陈，来此地寻亲。我想小哥打听一下，这坪洲可有一个彭家村？”
　　彭顺一听，眼睛一亮，笑道：“陈师傅，我就是彭家村的，这村中的人我全都认识，您说你要找谁？我领你去。”
　　陈师傅一听，十分高兴，连声道谢。
　　“我有一个早年相识的义兄，已经有将近十年不见，这次我偶经此地，特意来看望一番。我那义兄叫彭广游。小哥你可认识？”
　　此话一出，连那低着头打算盘的掌柜都抬起头来，脸带异色地盯着陈师傅看。
　　陈师傅虽然眼睛瞎，但是心不瞎，这空气突然安静了，他最是敏感，连忙问道：“小哥，怎么了？我那义兄可是搬走了？”
　　彭顺脸有难色，这彭广游说起来，还是他的叔叔，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是一条村子里，感情也算亲厚。
　　彭广游并没有搬家，如今一家人就住在彭家村的村尾，不过彭广游就不好了，如今正停尸祠堂，一家人正在忙着给他办丧事呢。
　　这彭广游三天前溺水而死，本来彭顺也要去帮忙，但是因为他的生肖和彭广顺相冲，不适应去灵堂，所以族里免了他的杂务。
　　面对陈师傅追问，彭顺不知道如何回答，转过去看掌柜黄有发。
　　黄有发于心不忍，“彭顺，你等陈师傅吃完，亲在领他们过去一趟吧。”
　　小二听了，连连点头，招呼那瞎子道：“客官，您先吃，等您吃完，我领你过去。”
　　可不是先吃嘛，如果我现在把事都说了，估计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彭顺自认，自己还是一个妥帖得不能再妥帖的店小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