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梦归兮》任雪飘

4、方清

　　4 方清

　　方清他和季云宏是极熟的，两个人几乎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说到季云宏这个人，别看他披着一张比别人要好上千倍的皮像，可就像很多氏族子弟一样，不干好事，他不但不干好事，甚至还总是做些荒唐事。那个人，说他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也不为过，幸好不过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京里自然也没有人为了那些小事去得罪季家的人。

　　那个时候，新帝刚刚亲政，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季云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便阴沟里翻了船，犯在了李天沉手里。

　　拖到牢里关了几天，临了还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那段日子里，去看望季云宏，但凡提起李天沉，他无时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说实话，那充其量也不过是小惩大戒，算不上什么，毕竟他李天沉还是给季家留了面子的。可某人就是不甘心，说句不好听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好面子了。

　　方清劝了，可惜总是不见效果，李天沉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虽然看起来总是付温文尔雅的样子，实际却绝对没有他那副样子般的好惹，可是有人就是不听，他季云宏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撑死了不过转个身子继续撞。

　　每次劝完了，便是被拉去听他整他的新法子。

　　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可李天沉又是什么人啊？岂能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整到。

　　每次较量下来，都是季云宏吃亏。

　　这么一来二去，一天里总是要听这个名字被念叨个七八遍，于是听李沉天这个名字的次数多了，便有了种自己和这个人很熟的错觉。

　　开始还留心，心里想不能让自己这个兄弟吃暗亏，可是时间久了，也就发现对方也没怎么在意，甚至对季云宏整日里冒出的各种想法乐在其中。这样放心下来了，便也懒得去搭理那个不回头的蠢才。

　　后来，后来随着父亲去了趟江南，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整日里不慕正业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年头过去了。

　　回来的时候，还想着，不知道季云宏是不是还整日里不思正业的想着整人的法子，要真是这样，还得再去劝劝。可等到见了面的时候，才知道，那个人竟然也是长大了。

　　两人是在迎宾楼见的面，酒席是季云宏摆下的，说是为了给他接风。

　　那时那个人也已经入了朝，据说还做的极好，季伯父甚是满意他的表现，连几位老官员提起他的名字，也要夸句青年才俊。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酒席上私下了偷偷的扯了他去问，这性子怎么就突然转了，还转的这么快也不怕闪了腰。

　　那天季云宏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想什么，他这么一拽，对方才回了神。就那么问了过去，季云宏结巴了半天，啰嗦了半天，方清才听明白，原来是李天沉对他说，儿当成名酒当醉，你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

　　别人在他耳边念叨了千遍万遍的道理，这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过去，便有人醍醐灌顶了，也不知道是该笑他笨还是该夸他聪明。

　　其实，那个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些明白了，李天沉这个人在季云宏心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但究竟是个什么不一样法，那天着实太吵了，敬酒的，聊天的，吵的他没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再后来，再后来便是东窗事发了。

　　季云宏极硬，挺着个腰，就是不松口，家里关也关了，骂也骂了，打更是打了，家法也请了，可是没有用。

　　那李天沉呢？比起那个小霸王，这里算是个通情理的。

　　他到了李府，那里闹腾的不得了，几位京里有名的大夫轮番的进进出出。问了别人才知道，李天沉家里给他定了亲事，他是没有反对，可那天之后，他便不吃不喝了，方清去的时候，那个人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府似乎已经松了口。

　　那天转道去了季府，季府早就拿那个小霸王没了法子，听之任之了。他坐在趴在席子上喝着酸梅汤的季云宏身边，问，李天沉定亲的时候，你就没着急，不害怕？
　　季云宏懒洋洋的喝了口汤，说，我那么爱他，怎么可以不信他。再说了，一开始就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我相信他。
　　方清愣了愣，又说，听说他为这事绝食，几乎去了条命，这事才松了口。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还懒洋洋的人就惨白了一张脸，也不管自己身后被打的伤还没好，挣扎着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季云宏白色的衫子因为伤口裂开沾了血，红红点点的，方清看的有些发愣。

　　后来，圣上大笔一挥把两个人都免了职，圣上都开了口，底下也不好不意思意思，两家合伙把这对不孝子赶出了家门。

　　再后来，两个人又复了官职，小日子过的倒是极滋润，却不知道被罢了官那两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再再后来，方清看着自己面前那张辞官的折子，窗外月正好，却是月圆人难圆。摸了摸脸，面上一片湿润，才知道自己终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