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雷后初晴》北有葵

3、一掷千金

　　“素未谋面，你就这样相信我们？”萧瑟整个人缩在狐裘之中，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之中。
　　唐莲坐在他的对面，摇了摇头：“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他们两个。”他指了指外面。
　　此时一身红衣轻衫的雷无桀正袒露着自己的胸膛，迎着风雪正奋力地赶着马，而燕晴霜坐在他的身边，一脸惊奇的看着他赶马车。
　　“这我倒是认同你的判断。”萧瑟叹了口气， “这小子武功虽高，可是脑子不好，骗人这事，他还做不到。而那姑娘…不被人骗就不错了，那还会去骗人。”
　　唐莲放下了卷帘，挡住了外面的风雪：“那你呢？”
　　“我？我将我的两匹上好的夜北马用来给你拉货物，你还不信我？”萧瑟不满。
　　“师兄，别理他！”一直不说话的雷无桀也开口了，“他就是个马贩子，和他走了一路，除了夸他的马好外，没听他说过别的话。”
　　“我也把我的马借给唐师兄了”少女把头探进来，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雷无桀立刻道“晴霜姑娘真是有情有义啊！”
　　唐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先谢谢燕姑娘的马了，另外，雷兄弟，你暂时还没过门，哦，不对。你暂时还没拜入师门，师兄这二字……我想，你可以不用叫得这么着急。还有燕姑娘，你也可以不必和雷无桀一起这么叫，叫我唐莲就好。”
　　“好的，师兄！”雷无桀用力一甩缰绳，两匹马加快了脚速，踏出了一路风雪。
　　“知道了，唐师兄。”燕晴霜又把头伸了出去继续看雷无桀驾车。
　　唐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说，你真的不知道这口棺材里是什么东西？”萧瑟拍了拍身边的这具黄金棺材。
　　唐莲摇摇头：“师尊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让我将它运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另外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千万不要试图打开这具棺材。”唐莲一把将萧瑟放在上面的手拍了下来。
　　“毕罗城过去就是西域三十二佛国，九龙寺更是边境之地第一佛寺，里面装的莫不是什么帝王将相，笃信佛教，希望前去圣地超度？”
　　“不要对它感兴趣。我这一路已经遭遇了十几波杀手，那么多人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拥有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的伤就是被那些杀手打伤的？”
　　“只是月姬冥侯，其他的那些杀手只不过是一些……”唐莲忽然住了口，他想起了那个白发玉剑的中年文士，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对了，晴霜，你要去的大梵音寺也在那个方向。”
　　“诶，真的吗？太好了！”燕晴霜高兴的说，又从马车外面爬了进来，也摸了摸黄金棺材“话说，这东西看起来也一般啊。只不过是普通的金棺啊，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
　　“光是把这黄金熔了，都值大钱了。”萧瑟说道。
　　燕晴霜还是不太理解，因为她爹几乎在每年生辰都会送她一个等大的实心金像。那完全不在乎的态度让她也无法对这种东西产生什么值钱的观念她摇了摇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她问道。
　　“三顾城，美人庄！”
　　“三顾城？美人庄？”萧瑟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哇～”燕晴霜张大了嘴，一副惊叹的表情。
　　“你知道？”
　　“不，不过它听着就不一般。”
　　“我知道啊！”正在赶车的雷无桀在外面喊道，“三顾城中红尘笑，美人庄里醉风流。那可是，叱咤天下的……妓院啊！”
　　萧瑟愣了半饷，望向唐莲，缓缓道：“唐兄……好雅兴啊！不过我们带着个姑娘去那不大好吧。”
　　“我要去，我要去。”燕晴霜兴奋的表达自己想去的欲望。
　　“呸。”唐莲正色道，“三顾城是通往九龙寺的必经之路，在那里有接应我们的人！”
　　“美人三顾，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倾我心。这里地处偏僻，竟会有这样一座香艳的城市。”萧瑟看着周围一个个身材曼妙的艳姬穿着轻纱，举着酒壶款款走过，不由感叹。
　　“就是就是！”
　　萧瑟扭头，看见燕晴霜在自己身后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让你和雷无桀一起看马车吗，怎么跑过来了？”
　　燕晴霜扁嘴“才不要，你们两个都来这么热闹的地方，就留我和雷无桀两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喂蚊子。”话风一转“不是说是妓院吗？怎么不大像啊？”
　　“这里是前往毕罗城的必经之地，毕罗城过去就是西域三十二佛国。那里既是边境，也是自由贸易城市，在那里进行的贸易，不必上缴税负，所以每年都会有大批大批的商人经过这里前往毕罗城。”唐莲解释道，“一开始这里只是有几间歇脚的客栈，可是后来来这里的商人越来越多，不乏一掷千金的豪客，是这些商人建立起了三顾城。这里不仅是温柔乡，这里也是帝国数一数二的……”
　　“赌场？”萧瑟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几个衣服上镶着金丝的豪商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面前，一位穿着红衣的妖娆女子坐在桌上，长腿撩人，双手拿着一个骰蛊摇了摇后魅惑地一笑，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商人们纷纷拿出了他们的赌注，也放在了桌上。
　　那竟是一颗颗闪耀的明珠，整个大堂在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美人庄是三顾城最大的妓院，能来三顾城的都是一方豪客，而能进美人庄的，只能是豪客中的豪客。他们的赌注太大，如果用帝国的金钱来算的话，怕是几箱才够赌一局的。所以这里的赌局，都是用这样的明珠来计算，这样的明珠，只要小小的一筐，就能够在金陵城最繁华的地带盘下一间大铺子。是寻常的商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用商行发行的金券不就行了了，何必用明珠？”
　　唐莲摇头，指了指坐在商人中间的一个黝黑的汉子：“来三顾城中的，可不止本国的商人，爪哇、大食、吐火国的人都有，他们不认金券。不过说到底，商人们还是觉得那一筐筐的明珠才能显出他们的财力和他们的豪气。”
　　燕晴霜扯了扯萧瑟的袖子，问道“那种珠子不是打鸟的吗，也可以用来当赌注吗？”
　　“？！”
　　“？！”
　　“谁同你说明珠是用来打鸟的？”萧瑟震惊。
　　“我爹，我小时候他带我去打鸟，就是用这个。”
　　唐莲惊讶至极“令尊……还挺会玩。”
　　萧瑟拍着燕晴霜的肩膀，认真的说“务必让我认识认识令尊。”
　　“那既然来了这，我们不妨也去赌一把吧。”说完那话，萧瑟又懒洋洋地望向那边。
　　唐莲苦笑：“我可没有用来打鸟的明珠。”
　　“怎么没有。”萧瑟笑笑，“我们可有一座，纯金打造的棺材啊。”
　　“闭嘴！”唐莲低声怒喝，“商人们都会雇佣一等一的护卫，你很小声说的话，他们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我们来这里，必须丝毫不引人注意。”
　　“呦，这不是莲吗？”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忽然响起。
　　唐莲和萧瑟抬头，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抱着悬挂在梁上的一条红绫从空中飘然而下，有无数的红色花瓣也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大堂中的客人此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她。而燕晴霜眼珠子恨不得放她身上，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子。
　　“是天女蕊！”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那女子应声一笑，手轻轻一挥，竟将那些花瓣全部聚在了手中，重新聚成了一朵玫瑰的形状。
　　“好！”有人喝起彩来。
　　“好耶！”燕晴霜更为捧场。
　　女子将玫瑰往下面轻轻一抛，双手在此时放开了红绫，一跃而下，足尖在玫瑰花朵上轻轻一点，那些花瓣在瞬间炸裂开来，往四处散去，女子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大师兄，你不是说不能引人注意吗？”萧瑟四处环顾了一下，“现在整个美人庄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唐莲脸色有些难看，干咳了一声：“蕊……”
　　“莲，距离你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十六个月零七天了哦。”天女蕊一副心伤的样子，捂住了胸口，“就这么不挂念人家吗？”
　　“你们一个叫蕊，一个叫莲。听上去倒真像是一对老相好。”萧瑟笑道。
　　“什么叫相好？”燕晴霜不解
　　“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
　　燕晴霜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人。
　　天女蕊看了一眼燕晴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又望了萧瑟一眼，盈盈一笑：“又是个好看的少年郎，刚听少年郎想要赌一局？”
　　萧瑟摇摇头：“我没有钱。”
　　天女蕊也摇头：“不，你一定很有钱。”
　　“哦？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寻常人看到这样庞大的赌局，早就瞪大了双眼。寻常人看到我这样的美人，也早已迷了心神。但你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这样倾城的财富，这样倾国的美人，在你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你说，你是不是很有钱？”天女蕊笑道。
　　“蕊！”唐莲低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天女蕊一步凑了上来，轻轻搂住了唐莲，唐莲一愣，天女蕊的嘴已经凑到了耳边：“你的接头人至今也没来，但是这几天不断有顶尖的杀手涌入了三顾城，你想不引人注意？这座城里现在全是要杀你的人！他们这一次不是为了生意而来的，而是为了你而来的！”
　　唐莲闻言心中也是一惊，那座纯金打造的棺材固然金贵，但是很明显，里面装着的东西要贵重上千百倍，贵重到即便在云集天下财富的三顾城中它依然是最贵重的！
　　天女蕊放开了唐莲，依旧望向萧瑟：“公子还想赌吗？”
　　萧瑟点头：“我虽然没有钱，可我这位朋友可是家财万贯的大小姐。”扭头看向燕晴霜“晴霜，掏钱。”
　　燕晴霜迷茫“可是我现在没有带明珠诶…对了，我还有这个。”少女从腰带里掏出了一颗宝石，那是一颗猫儿眼，比明珠还大，随着光线强弱而变化不停变化着，中间的那条细缝似乎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萧瑟吸了口冷气，接过。对天女蕊说道“这可抵得上二十匣明珠了吧。”
　　天女蕊朗声说道：“今日美人庄这位公子包下了，要赌的留下，不赌的，就请先回吧。”
　　“天女这可是说笑了，区区二十筐明珠就能包下这美人庄？”一位身着金袍的商人站了起来，“这位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生，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天女怎么也糊涂了么？”
　　“糊涂？”天女蕊轻轻一笑，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在空中长袖飞舞，煞是好看。众人忍不住便想叫好，可再仔细一看，却是吓得惊呼一声。
　　“刀！”
　　天女蕊的长袖中隐隐透出一丝寒光，她双手一合，再打开后便已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刀，她双手挥刀，已冲着刚才说话那个商人袭去。
　　“芜湖。”燕晴霜看着眼前的变局吹了口口哨。
　　金袍商人已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正当天女蕊的刀即将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两柄剑突然出现，将她的刀挡了回去。
　　一柄剑通体乌黑，一把剑莹白如玉。
　　天女蕊微微一笑，右腿微微一抬，持黑剑的刺客只觉眼前掠过一道寒光，他急忙后撤，却见天女蕊此时除手中双刀挥舞外，竟又多了一柄刀。
　　“三刀舞？”堂中有人惊呼道。
　　“三刀舞？”燕晴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