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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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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这可怎么办?”金凌脸上写满惊慌,“温…她虽然来路不明,但也不致如此啊!”
江澄被他吵得脑壳疼,皱眉斥道,“慌什么?一点宗主的样子都没有!”
少女躺在床上,表情平和。面色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消瘦、脆弱。细长的眼睫遮住眸子,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人,竟让他瞧出几分故人的影子。
梦妖于修仙人而言,并非什么大妖。只不过,若是中了梦妖的梦魇,意志力不强的人一辈子就会困于梦中,梦中生,梦里死。破解之法,就是有一人同样入梦,寻到那人,在他梦中临死前让他回忆起现实。说是简单,但也非易事。入梦人,入了梦境也会被梦妖影响,难辨实虚。
“罢了,我入梦救她。”江澄蹙起细眉,紧盯少女,“阿凌你来护法,一有不对,就摇清心铃。”
金凌重重点头回应,“舅舅放心!我定会在这里护你们周全!”
江澄不放心地叮嘱自家外甥,“自己小心。”说罢,盘膝而坐,在温恒额头曲指点了几下,驱动符咒。四周无风而动,马上又归于寂静。
而温恒依旧沉溺在梦境之中。
“小姐。”
温恒翻看本怪力乱神的话本子正起劲,冷不丁被侍女打断,吓了一跳,“何事啊?”
“宗主命你同二公子到炎阳殿教化那些仙门子弟呢。”
温恒将手中话本举得高高的,“没兴趣。”
“小姐…小姐!”侍女小声叫道,“二…二公子…”
“小妹架子真是不一般。”温晁大摇大摆踹开门,晃到温恒眼前,“怎么?小妹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了?”
真搞不懂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精致的玉冠戴在他头上,简直就是个人间油物。
“小妹可不敢,就是近来身体不适。”温恒瞧都不想多瞧一眼,继续拿起书,“二哥你也知道,我老毛病又快犯了。”
面子丝毫不肯给。
“你!”温晁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顶了个七窍生烟,在岐山仗着温若寒的宠爱,基本没人敢这么同他说话。
“温小姐你这是什么态度?”温晁打进门就搂着的女人见温晁吃了个闭门羹,忍不住娇声娇气地想替他出头,“二公子他可是奉宗主之令,哎哟!”
话都未讲完,就被一卷书狠狠砸中脸颊。
“我许你讲话了?”温恒冷笑道,“二哥平日宠你,王姑娘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有趣,真有趣。”
“让旁人知道,在我岐山温氏一介侍寝婢子反倒教训一宗嫡女,莫不是笑掉大牙?”
那女子捂着被砸肿的脸,眼中恨意和怒火藏都藏不住,“你!”
她刚开口叫出一声,被温逐流按下。
温恒看向温晁,满脸无辜,“灵力低微丢人显眼的贱婢,不如我替二哥教训教训,免得丢了二哥的脸。”
温晁气到手抖,却也不能教训她,毕竟温氏家训明明白白写了禁止弟子私斗。温晁只得忿忿道,“不劳费心!”
看着一行人离去,连背影都带着怒火,温恒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只是,父亲那边…
能过一天是一天罢。
“小姐去一趟就是了,惹得二公子不快,又要去宗主面前告状。”一旁的侍女还是人间清醒,有些不安。
“无所谓。”温恒拾起书卷,抖了抖,“同辈弟子,谈什么教化,我可没脸去。”
挑衅温晁的后果就是违背父命,温若寒罚她在炎阳殿跪一整夜,并命她旁听温晁教化仙门弟子。罚跪不可怕,温恒早就习惯了。可怕的是,各仙门子弟在校练场被温晁训话,校练场正前方的大殿便是炎阳殿,温恒这是在众仙门面前罚跪啊。
“父亲。”温恒语气带着祈求,她还是要脸的,与其这般丢人还不如被鞭四十来的痛快。
温若寒坐在殿上,俊美的脸庞被阴影遮住一半,他的语气很平淡,“召宁,何时为父的话这么不管用了?”
这是罚她,警告她。
“孩儿…”
“召宁,若再有下次,丹药倒也不必再服用。”
“是,孩儿跪便是。”
温恒慢慢解下腰间扶风剑放于身侧,跪下,冰冷的玉石砖地隔着衣衫也能感到寒意,身后的练武场有趾高气昂的温晁还有仙门百家的弟子,温晁趾高气昂的话不断传来,“不听本少爷的话,下场自负!都给我乖乖听话!”
嘴里刚塞进去的药丸苦涩呛人,年幼寒毒落下病根,现在竟成了威胁她的把柄。每月需要丹药吊着的命,在父亲眼中原来这么卑贱。寥寥昏光,模糊不清的大殿里燃起烛火,温恒俯身,额头抵住台阶。
“哎。”练武场打着哈欠听温晁废话的魏无羡眼尖地瞧见,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江澄,“你看。”
江澄抬眼看去,那抹红色的身影安安静静跪在炎阳殿下。
“原来大小姐也会被罚啊。”魏无羡撇撇嘴,“这么看江叔叔还是相当亲和。”
“行了。你少说两句。”江澄不耐烦打断,“还嫌温晁找你事不够多是不是?”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道身影,又复移开。
跪一整夜其实对温恒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次实在是在打她的脸。一晚上温恒心里把温晁和那个婢子骂个狗血淋头,父亲就好好偏心温晁,等哪天那个混蛋独自出来,她非得给他套个麻袋往死里打他一顿。
清早,温恒被侍女拍醒,腿边不知何时放了瓶药,拧开嗅一嗅,味道清凉,是药油。
不远处的转角一抹紫色悄然离开。
之后的几天,温恒老老实实旁听温晁讲废话。其余时间、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寝殿内,膝盖早就好得差不多,她就坐在院里晒太阳看书喝茶吃糕点。蓝曦臣也走出养伤的屋子,两人相对而坐,各自看各自的书,静默无言。
“小姐。”侍女匆匆进来,“二公子派人问您何时同他去夜猎,他现在就在门口等着呢。”
温恒皱眉,不耐地啧了声,“现在就去。”
说是陪温晁夜猎,其实就是仙门子弟出力,温晁邀功。
此次夜猎,地点选在离不夜天城不远的暮溪山。
温晁不知从哪听来,说暮溪山有百年难遇的凶险妖兽,便带领那群手无寸铁的仙门弟子,还有倒霉的温恒。
一路上温恒面带冰霜,一人走在人群最后。那侍寝婢子王灵娇则是满脸挑衅的晃荡在前方,还对着人群指手画脚。
愈是深入山林,周围就愈安静。脚底阴翳铺张,林海茫茫,树冠浓密遮天蔽日,除却脚步声和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偶尔的鸟鸣也显得突兀。
温恒手指轻拂腰间的扶风,深林内偶有飘来一丝丝腐烂的腥味,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此次妖兽并非善类。
“都给我仔细搜!不许偷懒!”温晁在前方大声命令,“谁要偷懒我第一个拿他祭妖兽!”
仙门弟子们开始不情不愿地四处搜寻,终于他们在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榕树下寻到了隐秘的洞口。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沙石,极其隐蔽。
温晁用剑划拉几下洞口的树根,洞内黑黝黝、阴森异常,靠近洞口还能感受到里面冒出来的冷气。
“你们!都下去!”
温恒跟在众人身后,下到洞内,发现内里暗藏玄机,地洞穹顶高阔,刚刚的洞口就如同悬在空中一般,怕是离地面有百余丈之远。众人走了半个时辰,被一处深潭挡住去路。
深潭并不清冽,潭水幽黑还散发着刚刚闻到的腐烂味。潭中突起着大大小小的石岛、石柱。
温晁见此冷哼道,“找个人吊起来,吸引妖兽!”
王灵娇环顾四周,指着一位少女,娇声应和,“那就她吧,好不好?”
待温晁点头答应,周围温氏弟子便要上去捉人,金子轩同蓝忘机挡住少女。面对温晁的威胁,两人根本面无惧色。温晁哪里受过这种气,破口大骂,温氏子弟纷纷抽出剑,双方打成一团。
温恒一直站在人群最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看大家都打起来了,心里暗骂温晁就是一蠢货,打算绕开众人,独自回到地面。
“魏无羡!!”
江澄眼见魏无羡就要被化丹手温逐流一掌拍在丹田,却手无寸铁,根本无能为力。
忽然一把剑裹挟着灵力直逼温逐流,迫使温逐流收起掌势将将避开。
江澄回头,看到温恒捏起的手诀。
“多谢。”
而召回扶风时,温恒恰巧对上温逐流探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