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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喜欢是多余 ...

  •   当天所有参与斗殴的学生都硬着嘴被送进医院,董曦让牛姐送相逸回家,她自己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但他给她打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有回。

      他甚至编辑了一条巨长的短信,一边撒谎一边解释下午的事情,最后他唾弃着为了一个女人慌张至此的自己,报复某个不愿意回信的女人,将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心中忧虑陈杂一整晚。

      第二天牛姐先来敲他的门,送他上学,牛姐接了命令,把相逸骗到学校,他虽有察觉,但没想到,董曦真就突然放弃他一般消声灭迹。

      他气不过,堵在牛姐车前,威胁她打电话,告诉董曦,他出事了。

      牛姐哪里会撒谎呢?支支吾吾的样子,简单一句话让她说出了令人遐想的场景来,董曦本就担心曾校长为难相逸,便是请了一天假,还是来学校了。

      她打车一来就看见,坐在自己车子前引擎盖上,故作乖巧写作业的相逸。

      她也不生气,只觉得很难搞,凑上前去,让他赶紧回去上课。

      相逸揉揉惺忪的眼睛,带着困意道:“老师上班,我就上课。”

      她被迫点了头,两人从学校停车场往校门走,现在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董曦用老师的身份,带他不痛不痒地进了门,还没来得及走远,就被通知她们也需要去一趟教导处。

      曾己的父亲并不是吃素的,他看到自己孩子脸被揍成猪头样,就算是曾己让他别管,他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门卫说完事情,放下曾校的电话,跟在听从指令的二人身后,有种押解罪犯的刑警既视感。

      董曦难得没给好脸色,语气淡漠地问他:“我们认得路,你跟着去是想看看曾校长一家的笑话吗?”

      门卫停下步伐,未确认指令,只来得及目送两人离去的方向。

      这么久,相逸一直视图和她说些什么——董曦看得出来。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目面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时候,就会选择这么一张冷淡的寡淡面孔,只是握紧的拳头,特意环抱着手,把将要崩塌的心情藏在怀中,这一个经典教师专属动作,出现在她身上,就已经是极易发现的异常状态。

      两人靠近教导处所在的政教大楼,旗台四周空荡荡,唯有养在盆中的花儿能做见证者,这里不见得是最好的,却是最后的,能让两人互通信息的地方。

      董曦目不斜视道:“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我会帮你担着。”

      “我......”相逸低头看她,漂亮的眼睛满满的受宠若惊,他笑得灿烂,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我对他们做的事,问心无愧,不存在心虚,只是,我对你......”

      她的眸子闪烁,连忙道:“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你,那样的经历,正如你说的,你长成怎样,都不出奇,怎么对他们,都不奇怪。”

      相逸紧蹙眉心,听出她话中的可疑之处。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看到了什么?

      他补救道:“吴致说我撞他,我......”

      董曦:“这个我明白的,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是他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其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我没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相逸:“你到底......”

      董曦大约看出他的纠结,解释道:“我在你威胁他们保密之前就来了,那时候你在......在对付吴致。我承认我有点被吓到,所以没能及时站出来。可是,你放心,我既然那时就站在你身边替你打圆场,你的这些事情,我当然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设想过董曦没有看到太多,也联想过她看到一切,和他断绝往来,就是没有想到,她知晓他不被世人接受的行径,依旧选择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包容他。

      她生命力顽强,但到底是敏感脆弱的,和她背道而驰的风一吹,就能把她逼到未知的远方去。

      他隐约明白这点,便更意外。

      冲击他大脑的,是澎湃的喜悦。

      他张开左手的五指,想要去握住她剖白时垂在身侧的手。

      手才挨了一下,那触感是如雾如烟的冰冷和轻柔。

      她的瞳孔霎时一缩。

      瞬间,董曦连手带人,连连往后退离几大步,要不是相逸下意识跟近,两人之间怕是能修条车道通车过人。

      “老师......”他微微错愕。

      董曦低头往前走,“先不说了,我们上去。”走了两步,她又放慢脚速,刻意等他跟上。

      相逸和她并肩时,她还是贴心地再次强调:“不要害怕,我会帮你。”

      曾校还不敢得罪董曦,只是对相逸反复威胁,一边的曾己拒绝透露任何当时发生的事情。

      传唤来的吴致带着那一帮对相逸唯唯诺诺的人,兑现了他们对相逸的承诺,相逸和董曦,如愿在放学时间按时离开。

      相逸借着今天下午漫长的谈话,用劳心伤神的理由请了晚自习的假,和董曦一块回家。

      董曦看出他格外粘人的点,难得拒绝两人相熟后就一齐坐后座的请求,自己打开了副驾驶的座位,在牛姐不明所以的打量中,告诉牛姐:“先送相逸回家,再送我回去。”

      相逸急红了眼,“老师!”

      他不是已经道歉了,她怎么能够说着自己不在意,表现出来的还是无比介怀。

      董曦深深呼吸,看了眼手机,编了个借口:“我有朋友回国,我要和他吃晚饭,你先回家,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相逸的神情,看起来像快要哭出来,董曦透过后视镜,对上他水润晶莹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

      她拨了通电话,等人接听时,告诉身后的男孩:“相逸,我和你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们多少得有距离感,总不能真成连体婴吧。”

      相逸反驳道:“可你也是我的恩人啊。你先说你能做我的救世主,才成为我的老师,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和别的普通师生一样。”

      他双目圆睁,看起来又伤心又生气,像是在责怪她对他的遗弃。

      董曦捏着眉心,无奈道:“是我的错。”

      相逸正要说话,董曦凑近手上的手机,声调温和,不见先前的芥蒂,和电话里的人约了晚上的晚餐。

      电话那头隐约可见是年轻男人的声音,董曦三言两语聊好电话,语气间可见她同对方的熟捻和默契,让他更是气得牙痒。

      相逸毫不掩饰自己生着闷气,“这是你那个青梅竹马?”

      董曦目光平淡,还未开口,相逸就能猜出她接下来的话,他更是恼怒道:“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他应该也是个有学识有财富的人吧,到底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是他根本不适合你?”

      咄咄逼人的语气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十分正常,可他是相逸,董曦听着心中如被针刺,一张脸红了个底,再冷的话也看得出她只是外强中干,“这不是你该问的。”

      相逸被她搞得沉默,片刻后再抬眸,直直对上她镜中疏离的眼神,问出心底压抑着的问题:“如果我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弱者,你压根不会特殊看我一眼,对不对?”

      车已经驶入车库,牛姐别扭地提醒二人:“到了。”她弱弱地表达自己的存在。

      董曦只觉得心中难受,相逸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二话不说,憋着一口气,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留给董曦一个背着书包,端正坚强的背影。

      到了第二日,董曦醒来,看到相逸给她做好的早餐,她找了一圈,只有留下的食物,没有做食物的人。她咬咬牙,忍住了联系相逸的冲动,倒是乖乖将对方留下的食物吃掉,像以往的每一天,珍重他对她的心意。

      只是这一次,她吃不出食物本来的味道,慢慢咀嚼,尝出的苦涩滋味不属于任何一种食物,但它的确渐渐充斥了她的口腔。

      周三没有四班的课,董曦没有见到相逸,她订的午餐,属于相逸的那一份,她直接让人送去了他所在的班级,却被送餐的人告知,相逸已经在食堂吃了,餐食被他收下,不过想必是吃不下的。

      晚上回家时,董曦让牛姐去教室门口接他,相逸抱着书包,看着牛姐,牛姐也木讷地看着他,“走啊。”

      相逸不再看她,像闹别扭的小孩似的,踢了踢脚下不存在的石子,“走哪?董老师不能亲自来找我吗?”

      牛姐明明白白地翻了个白眼,“你能找准自己的定位吗?我们家小姐是帮你,不是来求你的。”

      相逸故意反驳:“我不懂,找不准。”

      董曦并不是没来,她压根就没有先出校门,而是悄悄跟着牛姐后面,在走廊拐角听两人的话,听到相逸这样的发言,她心中更是害怕,起了退缩的意思,可又觉得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她没发现,拿相逸这种只有董曦会觉得香的臭小孩没辙的牛姐,已经在和她打电话求救,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传出,董曦吓得手抖,好半天都没有关,手机反而滚落在贴了瓷砖的地面上,直接暴露了她的位置。

      董曦刚一捡到东西,起身便看见相逸这个孩子站在她的面前,面色红润,暗藏激动,他静立片刻,眼神炽热,语气矜贵自持,“你是过来接我的吗?”

      “走吧。”她不正面回应。

      他在原地不动,让董曦自个儿下了几阶楼梯。

      她立马发现,停驻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夕阳从教学楼外照射进来,洒在水泥阶梯上,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辉,也让两人同时置身这独一份静寂的灿烂之中。两人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因为某个角度,无限拉伸的同时,也在无限靠拢,亲近的可能,断在了她目光所不能及之处。

      “我知道的,老师。你知道了。”他一脸高深地说着莫名的话。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一味让出主动权的人。不知道董曦究竟是什么时候一改情感大条的特性,知道他一直暗暗撩她是什么意思,还秘而不宣。他不知道,也不认为有知道的必要。

      董曦的脸色变得难堪,她让相逸身后的牛姐赶紧先走,牛姐离去前警告的眼神也没能打断他的话。

      他尽可能用她最能接受的语气,抱怨着:“我知道老师并不会赶我走,我只是很难过,你不要我了......”

      “我知道,老师是个温柔的人,就算讨厌我,也没说过赶我的话,没有要回给我的家门钥匙。”

      “我不是讨厌你。”董曦头脑一片混沌,明知道这里不是一处好的谈话地点,她还是坦然开口,“我说了,我不觉得你是错的,我没有立场去讨厌一个费尽心思保卫自己的受害者。我只是对于你某些偏激的地方很惊讶。可是,你听我一句劝,你那样不好,我会继续保护你,我不想看到你以暴制暴走错路。”

      相逸努力维持微笑,眼中满满的落寞,他用中指比着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我知道,老师一直能包容我各种不堪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睛,自嘲道:“你只是不需要我喜欢你这多余的一部分。”

      她拽着自己的衣角,手脚不知道如何摆放,满脑子只有对他头脑灵活的夸耀。

      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

      年少人太过不顾后果的言语也是。

      他怎么就能够对着她直接了当的说出那两个字呢?完全让她慌了乱了,让她仅存的自欺欺人的侥幸心都破碎。

      董曦思考了很久,幸好相逸一直在等她,才能让她有机会用老成的口吻说:“我能明白你对我的依恋,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言说的,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你会后悔和我说过这些话,不要胡乱讲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我希望和你建立起师生正常的距离感,也是这个原因,你能明白吗?”

      “我能明白你的退缩,可老师你分明不懂我。”相逸说的话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着任性妄为,却并不让她恼羞成怒,“老师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你真的爱过人吗,你为什么就要说你对于我来说不值得呢?”

      如他所说,她这上面的经验不是白纸,也是仅有不成纹路的涂鸦的纸张,只得哑口无言。

      她想用那些世人惯常发生的早恋自食果苦的例子告诫他,可她说不出,相逸并不是那些个故事里的人,连像也不像,她有种荒谬的感知,他可能比她认识的他更倔。

      她最后也只能反复说着什么年纪小,须以学业为重之类的理由,劝说他将对她出格的喜欢深藏,让阅历去检验真伪。

      换言之,他认为这是在给他机会。比起直言看不起他的心意要委婉许多,相逸很坦然地接受,“你说得对,我很年轻。”

      年轻嘛,有的是时间耗。

      真真假假,还不是随心所欲地信手捏来,换她一颗顺服的心,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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