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8 Tranquilliz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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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突然，太过震撼，脑中一片空白忘记抗拒。
自小循规蹈矩但与人冷淡的大小姐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景，更无法将眼前这个自持稳重的少年同莽撞轻薄扯上半分关系。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将会一直平淡下去，不冷不热的保持刚刚好的距离，至少从对方这些时日的行为举止来看一切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放松警惕，压根忘记居常虑变，处易备猝。于是只能措手不及。
少年的吻很浅，在她唇上轻轻留下印记，只在分开前微微舐入唇瓣之间，勾一缕茶香到嘴边。
失却初吻，责备盘旋于舌尖，可少年神色不显半分鄙陋，只让人觉得这般风致饮茶，独出心裁不落窠臼。
压着羞赧和颤抖，呷一口茶过喉，大小姐别过脸，扎眼的频率透出乱了的心境。
“好茶。”红发少年亦垂眸，袖口下的微颤暴露了主人心思。
“赤司君喜欢就好。”快速整理好心情，复又带好面具。
微微失望，却仍挂着笑，“喜欢，不能更喜欢。”
素手添茶，略抖的呼吸趋稳，“其实今日，缨络有事相求。”
少年执杯的手微微一滞，“直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这样。”
心中念着旁的事没有发现，其实从这个时候起，赤司少爷便再没称呼过“大小姐”。
“想向赤司君打听一个人，黄濑凉太。”
赤瞳稍稍眯起，少年偏头看一眼老宅二楼，挑眉，“是为了二小姐？”
知道他洞察力顶尖，自是瞒不过，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查过了一些资料，但再如何详尽，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终究不如身边人了解的真实。”
“若我作保，你便相信他是个好人？”少年敏锐的点出假设，因为她似乎先入为主的认定他不会骗她。
微微一怔，放下茶盏，“我相信，赤司君这样的人不屑于说谎。”
一双赤瞳将她眼底的信任牢牢锁住，“黄濑虽然看上去轻佻，工作圈子也的确复杂一些，但他品性良好明辨是非，若你一定要一份保证才能安心，那么我愿意替他担保。”
这样的话，便是将刀柄递到了她手中。他日若有万一，因黄濑而连累了月岛二小姐，他便必须出面，背负起本不该属于他的一份责任。
“赤司君这样说，我便安心许多。即便有什么不妥，也是……”
“我说过，不必同我这般客气。况且身为姐夫，二小姐的事我理应分担。”
姐夫……他说的坦然顺口，她亦无可反驳。
脸上烧了霞光，掩饰地执壶添茶。
“缨络。”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如贯珠，圆转自如。
添水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汤浇上莹白皓腕。
“当心。”少年眼疾手快接过壶，又从冰盆中抓一块晶莹剔透，一时间来不及找东西包裹，就着他的掌心捂住她烫红的手腕。
“抱歉。”
“抱歉。”
两声道歉同时响起，四目相对间，一股陌生情绪攀爬生根，扎进心底。
“失礼了。”想要抽回手，对方却并未动。
“冷敷至少要三分钟。”他掌心的温度高，冰块融化的冷水透出他的指缝，落于月岛缨络的掌心，分明冰冷，却倍觉滚烫。
这般尴尬别说三分钟，三十秒都觉得呼吸困难。
赤司征十郎看一眼少女不敢直视的微垂侧脸，细颈在旗袍的贴合包裹中只露一半，更衬线条优美的肩颈，将刚才没能说出的疑问抛给她。
“那日我听二小姐同月岛夫人都叫你‘suisui’，你却一直称呼二小姐‘susu’，不细听却是难以分辨。”
空闲的那只手搭在桌下腿上，微微捏紧，“我的名字是一位高僧赐予。小时候身体弱，几乎养不活。家里想尽办法，各种渠道都试过。最后姑姑找到一位高僧，说我不是人间烟火命，大约活不过幼年，会早早离世超脱。”超脱二字还没说完，腕上握着的手便不自觉收紧。
顿了顿，继续道：“高僧给我取名缨络，意为缠绕世俗，又作法诵经安魂定魄。自那之后我身体便好多了，生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姑姑说，缨络在中国汉字里是指一种美丽的装饰物，上面通常有一些细穗，而我当时又是月岛家最小的孩子，名字孤零零地追在族谱最后一页，便以其中文发音穗穗穗穗的叫了。素素羡慕，便也缠着姑姑取一个差不多的名字，‘纯’在中文汉字中有洁白素雅之意，故而便有了‘素素’。外人不晓得，只是我们姐妹浑玩的昵称罢了。”
一说起小公主，纤弱高冷未婚妻眉眼都化成水，她这长姐当得委实妹控的紧。
原来她的名字还有这层意思，不止是他所知的珍宝。
见他眉间仍有惑态，知晓两种语言的发音转换并不容易明白，是以微微挣了挣手腕，少年怔忪松开，冰块已消融，掌心的冷水湿透莹白皓腕。
抽两张纸巾递过去，却不等他接便替他擦拭，一只手拖着他的手背向上，粉白指尖在他掌心跳动。
指甲修剪圆润如贝壳饱满，擦干净后丢掉纸巾，食指落于他掌心，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穗穗”的汉字。
抬头，朝他莞尔，弯弯眼睛氲满笑。
暖阳透过新叶间隙，斑驳的披挂在她身上，遮一层光影分明的柔色。
风轻轻，一小束柔软细发落于雪颈，飘荡在春末温暖焦灼的晌午阳光里，隔着一层纱雾若有似无撩动少年的心。
阳光替她眼底镶一层璀璨，她收回手，将自己的闺名赠与他，却又宛若一切不曾发生。
他出神片刻，慢慢将“穗穗”二字握进手心，似是要以此来握住眼前虽相隔几许却远在天边的人。
大小姐没有在餐厅宴请赤司少爷，而是到自己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小厅，三两名媛贵妇经常在这里聚集下午茶。
麻辣锅减了辣度，贴心圈出鸳鸯锅另一边的牛尾骨。
大小姐的挚爱如此接地气，只不过在日本却难得一见，底料和大半食材都是从四川专门空运来，毛肚垫下的冰还未融，新鲜脑花翻着令人望而却步的血丝。
罕见的食材，的确是他一个人绝对不会尝试的类型。
“我口味比较特别，赤司君不必勉强，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便好。”她神情放松，熟练地将脑花下入漏网中，又拿一只空碗一点点加料，最后盛一勺牛尾浓汤浇入香芹豆腐碎中，摆到少年面前。
骨汤浓郁，配料搭的刚刚好，随时陌生的味道几乎瞬间爱上。
“火锅文化兼容并蓄，最爱鸳鸯锅的多样选择，每个人在这一锅之中都能找到自己所爱。所好不同，殊途同归，亦如人生。”
又如你我。赤司征十郎在心中替她补全。
看着他全部喝光，笑着捞出自己面前的脑花，筷子夹下第一口，在干碟里面滚一圈，放入口中慢慢享受。
不是第一次见她吃东西，却是第一次见她吃的这么专注欢喜。他喜欢她的小小癖好，人前端庄持重的大小姐，私下里却是个独爱血淋淋脑花的重口味名媛。可是偏偏，就连吃这个都透出一股超脱世俗的优美，看得他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味道能勾住叫冷美人如此着迷。
正要享受第二口，却见少年一瞬不瞬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投向她，“我可以试试吗？”
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吃这个，却是第一次有人想要迈出尝试的一步。
勺子剜下一块，沾一点干碟里红红粉末送到他嘴边，又是同上次一样的亲昵投喂，少年却没有犹豫的将其吞含口中。
辛香料的混合味道在舌尖炸开，刺激味蕾的同时打开了一扇新奇大门。软糯黏滑的口感很特别，却并不讨厌。
端起另一半血丝遍布的生脑，学着她的样子下入锅中，“是这样吗？”
就连素素那荤素不忌的食性也是在她的逼迫中才肯勉强吃一口，第一次遇见一个主动要吃的，着实新鲜。他竟然连下个火锅料都能如此气度不凡，不用她教便掌握了要领。
“除了姑姑，赤司君是第一个肯陪我吃脑花的人。”声音中透出三分寂寞七分惊喜。
被她没藏好的天真欢愉逗笑，红发少年目光沉沉：“原来这就是令你沉迷陶醉的口感和味道。” 只一次便上瘾。
爱屋及乌。
心弦被轻轻拨弄一下，又归于平静，彷如错觉。
饭后漱过口，仆人上两杯咖啡，大小姐喜欢苦中回甘，几乎只喝不糖不奶冰美式。
厅中一架纯白钢琴，是从琴房特地搬过来的。
月岛缨络起身，“好久没碰过钢琴，准备了一首曲子，不知道赤司君愿不愿一起。”
还记得上一次在车里她婉转拒绝，今日却主动相邀。赤司征十郎温润一笑，起身随她走向纯白钢琴。
干净的琴谱上，莫扎特的C大调奏鸣音符欢快跳动。她选了K.521这首轻快明朗的曲调，合衬今日好天气。
只准备了一条长凳，等她坐下才落座，看她搓了搓手，一边活动关节一边道，“准备的仓促，拜托赤司君等下托着我点。”
瞧出她不是过谦，是真的有几分担心，小女儿的略微忐忑神情为娇俏容颜更添一笔灵动，对外高冷自信的大小姐难得示弱，只在他面前。
“好。”一颗心似在酸浆中泡过，过分柔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8 Tranquilliz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