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5 Imipram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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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想，稳重少年会说出如此直白赤、裸的暧昧语句。
大小姐堪堪收回目光，不与那灼热红瞳对视。
“是我的错，下次相约定提前准备，不会再扰乱大小姐的生活节奏。”少年将外套搭在手臂，并不穿上。
月岛缨络微怔，他不问一字竟能知道自己犯困的缘由，这般心思城府，委实深远透彻。
下了车，浅色西装外套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车内闷热，小憩初醒，当心受风。”
许是自己病弱体质的盛名在外，赤司征十郎在照顾她的身体方面比家中的贴身仆人还要仔细。大小姐微微一笑，接受了这番细心好意。
马场宽阔寂静，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气赶走疲惫，净化心灵。
那片足有四个足球场大的草地上，三三两两的马匹正在受训。
走了一段路，面前伸过一只手，少年声音依旧耐心温柔，“前面这条路尚未修缮，砂石过多，当心。”说着，目光略过大小姐白嫩脚踝下踩着的高跟，轻轻皱眉。
指尖放进温热掌心，随即被轻握住，牵引着她慢慢往前走。
月岛缨络察觉得出，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从空地入口到马厩更衣室的短短二百米路程，走了十五分钟。
工作人员早早等候在更衣室门口，赤司征十郎问月岛家的管家要了大小姐的尺码，提前准备好全套的女式骑装。
纯白骑装勾勒姣好身段，笔直细腿套上长靴干净利落。
鲜少以正装高跟以外的装扮出现在人前的大小姐再次一惊艳了众人，亦包括见惯了各种骑装名媛的赤司少爷。
明明是娇小身形，却拥有不可忽视的气场，光是站在那里，便令人想起中世纪欧洲壁画里的女公爵，英姿飒爽又满身贵气。
然而此时的大小姐徒有英姿飒爽的外表，根本不懂骑马，别说驰骋疆场，就连接近那高壮的庞然大物都费力。
看着一身黑衣骑装的红发少年牵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来到自己面前，少女本能地僵了僵。
“别怕，雪丸很听话。”看出她的紧张，赤司征十郎轻声细语安抚，示范着摸摸雪丸的脸。
“雪丸……”大小姐瞧着少年与马亲昵互动，呢喃重复。
“因为在下雪天出生，故得此名。”眼见少女渐渐适应雪丸的存在，红发少年伸出手轻轻拾起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一同抚摸，“雪丸与我同岁，自小便同我在一起，与我心意相通，不会伤害你。”
肌肤相触的瞬间微微一愣，僵硬着顺从他抚摸白马细毛，听得此言心中一颤，假装听不懂一语双关。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她，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到底已经公开订婚，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一个妻子，就像许多豪门夫妻那样，相敬如宾地去保护婚姻中最大的谎言。
马毛有些粗擦，触感却并不讨厌。
细嫩的手掌温柔抚摸，雪丸乖巧主动的蹭了蹭大小姐掌心，十分温顺地表达喜爱友好。月岛缨络莞尔，看一眼红发少年，彻底放下了犹豫戒备，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摸上白马侧脸。
赤司征十郎收回牵引的那只手，隐去眸中惊异之色，雪丸素日温驯不假，但性情高冷，极少亲近他以外的人，除了过世的母亲。（养马千日用马一时，助攻还得靠宠物，腹黑君的宠物与主人果真心意相通。）
“想试试吗？”眼见一人一马彼此熟悉，赤司征十郎笑问道。
“哎？但我……”大小姐窘迫，想，又有些怕。
赤司征十郎走到雪丸左侧，朝月岛缨络伸手，“我教你。”
少年将缰绳同马鬃握住交给月岛缨络，“左手抓住这里”，又拍拍马镫“右手抓这里，然后抬左脚伸进去。”月岛缨络一一照做。
赤司征十郎绕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托了细腰，“右脚试着点地，转身上马。”
面对雪丸这样一匹成年骏马，月岛大小姐的娇小身形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少年驾轻就熟，抓准时机趁她踮起的瞬间用力托起纤弱腰身，将她成功送上马背。
“喔~”惯性坐下时力道稍稍大了些，雪丸挪了两步，大小姐心惊肉跳。
“别怕，没事的。”稳稳牵住缰绳另一段，安抚好雪丸，等大小姐坐稳。
一旁的驯养员上前想从赤司征十郎手中接过缰绳牵头，被少年拒绝，“我来给大小姐牵马。”转头看一眼马背上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的人，柔声道，“坐好了。”
第一次坐在陌生的高处，害怕所以牢牢握紧缰绳，手心攒出了汗。走了十分钟才慢慢适应马背上这种高低起伏的节奏，稍稍放松，看向前方牵着马的少年，这个角度只见到他侧脸轮廓落在马匹阴影中，正在思索什么。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马场却没有骑马。脚下是柔软的草地，手里是他的未来。晨间新雨后的马场从未让人如此心旷神怡。
“赤司君经常来骑马么？”难得她对他的事主动好奇。
点点头，“东京和京都都有马场，休息日大部分时间都和雪丸一起度过。”
“难怪，昨日听分家的太太小姐们聊起来，赤司家每年都会牵头在各大世族中开展马术大赛，赤司君的马术技艺超群，在同龄人中无可比拟。”
边走边回头看她，“我记得从第一届起一直都有给月岛家下请帖，大小姐可有去看过？”
摇摇头，可惜道，“缨络身体不好，于运动方面着实没什么才能，以往都是素素去的。”
默了默，“下一次我会替大小姐安排一个专属席位，保证安静舒适无人叨扰。”
抿唇微笑，下一次的马术比赛，就算她想躲懒怕是也无法，身为未婚妻于情于理都应当亲去现场为他声援。
抬眼远望，草地前方不远处的赛道上，驯马师正在马背上肆意驰骋，快速从眼前略过，奔腾的脸上尽是无拘无束的光彩，同他们这种老年人散步似得速度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现在她已经不怕了，甚至点羡慕那样的奔跑。终于能理解他喜欢骑马的原因，就算习惯画地为牢压抑地再久，都无法彻底消灭心底那个向往自由的愿景。
或许于风中驰骋之时，赤司征十郎只是赤司征十郎，不是什么少爷也不是家族继承人，可以单纯享受压抑空隙得来不易的自在。
脑中想象着他骑马的样子，于是尝试解放一只手臂朝旁边伸展开，闭上眼睛仰起头，让云后微光洒满身。
早上刚下过雨，头顶还有三两片乌云尚未散去。
少年停下脚步，静静注视着娇俏少女从古板油画中挣脱出来，脸上的静谧享受逐渐变得生动。等到她睁开眼，同她对视，问的认真：“我们跑一圈？”
动人眼眸中划过的期待喜色稍稍泄露少女鲜活，不等月岛缨络回答，赤司征十郎已利落翻身上马，将佳人收拢怀中，顺理成章扯过缰绳。
月岛缨络甚至来不及反应，局面似乎已经超出预料。后背贴靠太近，隔着不大厚的骑装清晰感受到少年坚实的胸膛，以及强有力跳动的心脏。
“骑马的时候可以放空，不必去思考家族未来，将人前的自己暂且抛诸脑后。”大手包裹上柔软细滑的柔夷，侧脸下颌靠着她的肩头，“我喜欢骑马，因为至少在这个瞬间，灵魂是自由的。”
说完双腿用力，雪丸同主人心有灵犀，并没有一下子窜出去，而是循序渐进加快速度。
腰侧手臂如两根牢固护栏，将她结结实实围护其中，甚至比刚才慢走时坐的更稳一些。身侧景致飞快后退，耳边风声刮进了少年的呼吸，落在她的心头，烫的发痒。
月岛大小姐的生命中从未曾有一人，只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穿透心底重重迷雾直达渴望的彼端。
知音难觅，可遇不可求。
阳光尽数洒下来，乌云散去，远天的五彩斑斓架桥投在草地的晶莹水珠上，发出鲜艳的光。
忽忆起曾经看过的电影，故事的开始总是美好，可是她时常忍不住想，多年以后的朱莉和布莱斯是否还在一起，是否因一些琐碎变数而消磨掉少时美好，是否会在彼此对望中仍然心动。
有多少夫妻之间是靠恒久真爱维系？又有多少感情能不变长久？这些问题姑且抛诸脑后，天色与草地编织成自由的画布，身后少年正带她蘸取鲜艳色彩，泼写一幅豪放自由的‘野兽派’。
恒久太难预料，命运总归有太多变数和不确定，月岛缨络不是大小姐，普通少女在这个年纪该追求什么？
少年喝马声在耳畔间或响起，他带领她，她跟着他的节奏，或许正预示着很久之后的未来一如今日这般。一颗埋藏在厚厚尘灰下几乎要丧失活力的心脏，亦会渴求一瞬怦然。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绕着草场跑了两圈，赤司征十郎渐渐放慢速度，侧目而观少女侧颜，收下红唇上扬而不自知的半朵兴奋浅笑，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深宅高院里压抑久了，总归需要一个宣泄出口。说到底，月岛大小姐也不过一个十六岁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5 Imiprami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