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八音》小熊吃软糖

7、第六章 我亲自送你回家

　　东南方出现了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今天会发生什么呢，谁也不知道，这上封寺和祝融峰啊总是出乎人意料。
　　屈匡机今晨起了个大早，周围还是漆黑一片，见鱼肚白出现，就叫醒了袁慕白。
　　“你起这么早干嘛，再睡一会儿。”袁慕白躺在地上，眼睛困得睁不开。
　　“上次不是错过‘一轮红日滚金球’的奇景嘛，今日虽然没有，但我想陪你一起看个日出，当做上次的赔罪。”屈匡机细语轻声。
　　听他这样说，袁慕白缓缓的睁开眼睛：“好，看个日出，也不枉我们来观日台一遭。”
　　东方一片灰白的天空,渐渐地出现了点浅的鲜红色,接着一道道光芒喷薄而出，五彩缤纷。刹那间,太阳似乎从地干线下一跃而上，浮出了月牙形的红边,红边几息间变成了半边红日,继而成为一个火红的圆盘。金轮涌出，云彩荡漾。旭日冉冉升起,曙光洒向大地,万物生机勃勃。青山白雪，遍披金色的光辉,山河壮阔。
　　“这壮阔的日出与江南的秀气倒是截然不同，各有各的美啊！”屈匡机看个日出给自己看难过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离家的游子总能在某个场景中喷薄出强烈的愁思。
　　“你想家了啊，没事，等祝融峰的事情结束后，我亲自送你回家。”袁慕白手搭在屈匡机肩上安慰道。
　　屈匡机抬头看袁慕白，眼神相撞，兄长眼里的温柔可以溺死个人了。
　　“为了你能早日找到家人，回归家族，咱还是顺一下上封寺里的事情。除了你昨日说得线索，我其实还有很多想不明白，那个方丈到底是谁假扮的；方丈是怎么发现房顶上有人的；方丈和秀儿在房间失声的时候两人藏在哪里，他们是怎么做到在我们两个人的眼皮下消失的；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变得和妖怪一样；明明假方丈不会武功，眼睛变化后却武功了得；一整个寺的僧人为什么昨晚都在行男女之事，寺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女人；还有你父亲的书为什么会在他手上，你父亲的失踪是否和他有关？”
　　“我也想不明白。”屈匡机被袁慕白问傻了，兄长都想不明白，自己就更想不明白了。
　　屈匡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只是他自己都没发现，有了袁慕白在身边，他的脑子不愿意动了。人就是这样，如果有了坚实的依靠，谁又会独自劈风斩浪呢！
　　“走，我们偷偷回去，到假方丈的房里搜一搜，没准能有发现呢！”袁慕白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也最保险，总不能直接去找方丈问个明白吧，万一方丈又变成妖怪的样子，那小命还要不要了。
　　说走咱就走，袁慕白把帐篷收了，背着箩筐带着屈匡机就往回走。
　　“对了，袁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想问就问，哪那么多废话。”
　　“为什么我们昨晚要来观日台而不是直接下山呢？”
　　“事情没查清楚，你下山了还不是要上来嘛，另外我怀疑假方丈的眼睛与观日台的石碑有关。”
　　“你是怎么知道观日台的石头有问题的呢？”
　　“这还得从秀儿姑娘说起，秀儿从观日台回来，我送了方丝帕给她，并假装不小心摸到了她的手，很明显她的手被石头烫伤了。这个秀儿应该是借着观日出的由头去查探那块石头。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那块石头有问题的，是因为宫中也有一块，不过才巴掌大小，与观日台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多谢袁兄为愚弟解惑。”
　　“你今日有些客气。”袁慕白觉得屈匡机有些反常。
　　“既然袁大哥把我当弟弟，还帮我寻找家人，我自然要把袁大哥当成兄长来敬爱。”
　　“别把你家族里那一套带过来，皇宫里的规矩就够我受了，咱就像平常百姓家的兄弟一样。”
　　“好，我也认为我族里的规矩太多了，出去玩还要向上禀告，不同意就不能出去，还是寻常人好，自在。”屈匡机蹦蹦跳跳的说，他此刻是真真实实的十五岁的少年郎，不用冷静自持，不用攻与心计，尽管放纵恣意潇洒。
　　袁慕白看着屈匡机，他真的像兄长一般照顾这个弟弟，看到弟弟一脸笑意，心里也满足了，若他能让天下人都如屈匡机此刻一样高兴，那他这个储君不做也罢。只要这天下太平江山无碍百姓安居，袁慕白做什么都行，可谈何容易啊！
　　“前面就是上封寺了，万事小心。”
　　“知道了，兄长。”
　　寺里众人聚集，一片混乱，吵吵嚷嚷的，还有人陆续出走。
　　“这些僧人在收拾包裹，他们不当和尚了？”袁慕白带着屈匡机直接走进寺里，拦住了一个匆匆下山的僧人：“请问这位师傅你是要下山吗，这些人在吵闹什么呢？”
　　“我要下山还俗，我早就受不了这个破地方了。”僧人把他两拽到没人的地方：“我跟你们说啊，这寺庙里没一个僧人是真的，大都是山里的土匪冒充的，还有部分像我这样被掳来的，他们在那里争吵分女人呢，有的人想要两个，有的人想要一群，有的人想要还俗，有的人还要当和尚，吵得可厉害了，你们赶紧走，小心过会打起来殃及池鱼。”
　　“方丈不出来主持公道吗？”袁慕白问，寺庙一夜之间天下大乱，实属奇怪。
　　“呸，他就是土匪头子，主持屁的公道，辛亏他昨晚在雷池被雷劈死了，不然我还还不了俗呢！”
　　“打雷了，怎么昨天晚上我没有听见啊？”观日台就在上封寺后面，离的不远，没道理说上封寺能听见雷声，观日台听不见。
　　“估计你们睡得太死了，昨晚雷声可大了，噼里啪啦的，吓得我根本睡不着觉，结果早上我去雷池打扫，发现了方丈的尸体。我当时又惊又喜，开心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僧人不知道昨晚的事，还以为他们是在寺里休息的，看到他们早上从外面进来还有些纳闷呢。
　　袁慕白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金子：“师傅，这钱你收着，山下生活需要钱，你刚还俗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另外我还想问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师傅看着金子犹犹豫豫的收下了：“谢谢，我很需要钱，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父母怎么样了，如果不在了需要钱下葬，如果尚在那再好不过了，但也需要钱赡养。你问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既然你是被掳来的，为什么你不逃跑？”
　　“呵，逃跑！你得跑得掉才行。我和我的同乡本就是六阙镇的人，约好一起上京赶考，他考武举，我考文举，不料途中被抓，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土匪头子也就是才死掉的方丈，居然改行做和尚不做土匪了。没办法我们也被迫当了和尚，并且他们将老巢转移到了上封寺。于是我的同乡就想上封寺离家这么近，不如偷偷跑回家，然后报官，让官家治他们的罪。”
　　“逃跑计划失败了？”
　　“不不不，计划很成功，确实跑出去了，但是又被抓回来了。我平时在寺中做的就是扫地的活计，无意中我发现了一条可以下山的路，于是我俩偷偷下山，我保证这期间除了我的同乡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而且我们动作很快，我是上午发现路的，趁着中午土匪吃完饭午睡就跑了。就快要走完路，到镇上了，结果发现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就是那个土匪头子。逃跑之前我亲眼看着他回屋午睡了，没想到他在路的尽头蹲我们俩。眼见事情败露，我的同乡也实在是受不了在寺里被要幺来喝去的生活，仗着自己有武功傍身，就和土匪头子打了起来。”
　　“那后来呢，打赢了吗？”
　　“没有，惨败。我的同乡武功很好，否则他也不会去参加武举，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人能打的过他。不过这土匪头子邪门的很，打架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的，同乡以惨败收场，被土匪头子活活打死了。”僧人说道这里，情绪不能自已，逐渐哽咽起来：“我在旁边看到同乡被打死，吓得瑟瑟发抖，鉴于我没有反抗，土匪头子最终还是将我抓回了寺里，并留了我一命。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动过逃跑的念头，也劝别人不要逃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别人在我面前死亡的痛苦了。”
　　“你刚才说他们在分女人，寺里怎么会有女人呢？”袁慕白等僧人情绪平静下来后继续发问。
　　“不知道女人是哪弄来的，但她们都被统一关在寺里地下的囚笼里，有专人管理饮食起居和调教床技，每个月都有四五天可以和这些女子欢爱的机会，昨晚就是。几乎每个僧人都会领到一个女人，但是也不乏领好几个女人一起玩的。”
　　“方丈的尸体在哪里？”
　　“在雷池旁边，他捞起来后被顺手放在了那里，寺里没有人管他。”
　　“秀儿姑娘呢，你见过她吗？”
　　“从昨晚就没见过她，不过我猜测她在方丈的房里，昨晚整个寺都很疯狂，方丈也不例外。但今早方丈出事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对了，你初到这座寺的时候，这儿有人吗？”
　　“没人，空的。我已经记不清我被掳来多久了，但我对这寺的印象非常深刻。初来时这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大白天扫地时总感觉阴风阵阵的，半夜睡觉总能听见哀嚎声。虽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我感觉有很多人。后来，寺里打扫干净，人都住进来了，就慢慢的没有阴森森的感觉了。”
　　“我们都知道了，谢谢你。”袁慕白向他道谢。
　　“哦，对了，方丈一开始不长这样，他好像会易容。还有我也要谢谢你们，我已经脱离俗世很久了，你给的金子应该会帮上我很大的忙，谢谢你们。”说完，僧人迈开步子走了，走的决然，他发誓他绝不会再迈进这寺里一步。他不知道家里的亲人怎么样了，都还健在吗？不管如何，总要回去看看不是吗！这步子又轻又重，萧瑟至极！
　　袁慕白看僧人缓缓离开，却走的慎重，方才开始打量他。僧人两鬓微微泛白，已然是不惑的年纪了，他在寺里蹉跎了大把的时光，不知在山下等待他的是什么日子，他的亲人再见到他又会是什么样的物是人非。
　　“兄长好像十分感慨？”
　　“是啊，你说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熬着熬着就过来了，就如我一般。家里人失踪许久，我不也熬过来了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家人！”袁慕白的手重重拍在屈匡机的肩膀上，这句话算是他给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