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夫君抛下我跑了》清水艾叶

20、薛蔺荏的痛

　　很奇怪，我居然能感觉到疼痛。不是说死人尸体僵硬魂魄也会变得无知无觉吗？怎么我还能感觉到疼痛？
　　是那种疼到骨头里又挠不到痛到肉里却感觉骨头疼的那种痛，真的好痛好痛。
　　我本是最怕痛的人，可此刻对这痛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它一直占据我的神经。
　　这种痛不知持续了多久，反正我觉得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过了一个轮回。
　　“醒了就睁开眼睛，别装死，我们可是花费很大功夫救你呢！”
　　是人的声音！我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不愿醒来。
　　“嘿，你还装死！死有什么好的，人人都希望活，就你有命活都不知道珍惜。我家主子可是花费了好大功夫救你，你甭想死，怎么着你也得把我家主子的救命之恩给报了。”
　　一根针扎到我人中，我尖叫一声睁开眼睛，眼前是个花白胡子老头拿着根针瞪着眼睛看着我。
　　“老头我知道你不想活着，但人生总会有希望。”
　　“如果是老天要我死呢？”我反问。
　　“小丫头信命？”
　　“以前不信，后来不得不信。”
　　“老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了多少风雨，也不敢轻言天命。倒是我家主子相信，人定胜天，人心坚固，改变命运。你这丫头才多大，就说什么认命不认命信命不信命的。”
　　我不想和他逞口舌之争，没意思。
　　“臭丫头，还不想理老头我了。”白胡子老头鼻子哼哼，转身离开了。
　　我转回头，看着布满药味的竹屋，听着窗外簌簌的竹林风声，恍然有种隔世重生的感觉。
　　我会不会又穿越到了一个世界？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这一次，我一定不要把自己过得那么苦。
　　门再次被打开时，进来的是一年轻男子，从我这面看逆光，他的整个人都被包围在光芒里，像是踏光而出。
　　这一场景我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见过。
　　我看不清他的脸，倒是说话的声音温柔又好听，酥酥的，就像喝醉了酒的感觉，听得我又想睡觉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全身都疼，特别是眼睛。”
　　“眼睛？我看看。”说着，他就上前低头凑近，就在我头顶一尺之处停下。
　　然后又抬起了头，英挺的眉头皱起，语气有些严厉：“伤病之事夫人怎可开玩笑！”
　　我心头一跳，恐惧袭上心头，我略微抬高身体，急切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很雅致漂亮的容颜，俊雅出尘，一看即知非富即贵，只是面色带着病态的白，似乎有什么隐疾。
　　“或许年代久远夫人不记得，但蔺荏确实见过夫人一面。”男子退后两步到桌子边写着什么。
　　蔺荏？我感觉自己瞬间失了所有力气和念头。蔺荏，蔺荏世子，薛王府世子薛蔺荏。原来我终究，没有逃脱。
　　“蔺荏不会告诉太子殿下，夫人在这。等夫人把伤养好，愿意去哪，蔺荏绝不阻拦。”薛蔺荏说着，把刚端来的药三碗合成一碗，放到床边小几上。
　　“为什么？”
　　“轩国与邺、川正开战，太子殿下不能分心，轩辛两国之间的盟约也不能被破坏。”
　　“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哑然冷笑，忍着手臂裂骨的疼痛，用尽所有力气拂掉了汤药。
　　既然是这样，那还救我做什么？还让我活着做什么？死了不更好！
　　“以前没人会在意夫人，但现在，没人能估量夫人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薛蔺荏轻轻叹了口气，捡起碎裂的药碗，起身离开：“如果夫人实在不想回东宫，伤好后，可以离开。”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心里的酸涩化作泪水发泄，酸楚委屈无人能诉。
　　多少个日夜，我都是这样。可这次，我真的不想再坚持了。大仇得报，生无可恋，我活着，毫无意义。
　　可薛蔺荏的医术真的很好，我终究还是被迫活着。
　　一个月后，我能下地，出了屋后，我看到了山道旁信马由缰，打着闲吃草的白色骏马。盯着它看了良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薛蔺荏说，我们见过一面。
　　三年前在封国皇宫宫门前，与轩显一道出宫门，骑着白色骏马的，可不就是薛蔺荏。
　　传闻世子蔺荏先天患上不治之症，身体虚弱，随时会死，这也造就了他非凡的医术。
　　原来他不是没有去参加饕餮宴，只是他并未上峄山，而是在汉水游玩，才凑巧救了我。
　　据花白胡子的老头说，发现我时，我全身是血，泡在水里，全身的血液都差点流尽。孩子自然是没了，薛蔺荏用新鲜鹿血救我，花费了三个月时间，才把我救醒。
　　也是我命大，摔崖流产都没死成。知道这些后，我不再寻死，既然老天非要我活着，我何必执意和老天作对？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自己。
　　春暖花开，桃花一朵朵怒放枝头，梨花洁白一片，如冬雪再现，漫山遍野的繁花，热闹着这个春天，最快乐的季节。
　　我现在这个地方，是薛王府的后山别苑，几乎没有人出入，除了侍女缇缇喝花白胡子老头胡八道神医，就只有薛蔺荏和几乎不离他左右的护卫缘。所以很安静，很冷清，适合静养，适合生活。
　　我摘了一大把茯苓花，拢在一起揉碎，洒在风中，对着朗天大喊。“如果我说，我要一辈子住在这，你会不会养我？”
　　这天下这么大，世道这么乱，哪哪都有可能打仗，我不觉得有我容身之处。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薛侯府，薛蔺荏会保证我的安全，保证我的生活，我在这里老死，有什么不好？
　　“小丫头，你就真的生无可恋？”花白胡子老头神医胡八道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我的伤，也知道我必定受了什么人生大磨难，他也不问。只是有些心疼我小小年纪，就跟活了一世的老人一样了无生趣。
　　“没有啊！”我坦然道。
　　薛蔺荏只停了一下，就继续捣药，不发一言。
　　“薛蔺荏，你救了我，就得对我负责，我这辈子赖定你了。”我继续大喊道。
　　“你这丫头，性格也太开放了吧，世子面前也不矜持点。”
　　“薛蔺荏，你要敢赶我走，我就死在你门前。”我不理胡八道，继续放话。
　　这次薛蔺荏终于开口了：“林姑娘放心，蔺荏自然负责姑娘生活，绝不会弃姑娘于不顾。”
　　薛蔺荏已经打听过了关于柴璧的事，也充分了解了柴璧那说一不二、偏执决绝的固执个性，所以平时都会注意不触发她的偏执性情。
　　“薛蔺荏，你觉得我还会相信男人的承诺吗？”我回头看他，满眼讥讽。
　　薛蔺荏沉默了，沉默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
　　“我想和姑娘说个故事，不知姑娘可愿意听？”
　　“你说。”
　　“七年前，才子佳人满堂的七门学院，是百年来七门学院最鼎盛热闹的时光，故事从这里开始……”
　　薛蔺荏讲的是七年前的七门学院，也是五国最后的宁静。
　　那一年，烽烟还未起，天下维持在表面的平静中。在才子满山的七门学院，以君阅领先，有八大少年英才名闻天下，君阅，韩贤闵，薛蔺荏，风月瑟，荣毅，居亭，西希祺，杨昭
　　那年，居亭也才十五岁，与十四岁的西希祺两情相悦，互通父母，情许终生，是七门学院最惹人羡慕的年轻一对，大家也都喜欢挑拨他们，看他们吵架。居亭和西希祺的情侣吵闹，成了七门学院的一道风景，几乎天天上演。
　　那年，荣毅与前来探望兄长的居然一见钟情，一年后出嫁，他们的感情正燃烧得炙热。
　　荣毅和居亭也是学院里最好的兄弟，荣毅喜好排兵布阵，每月必与君阅切磋，居亭喜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每每和薛蔺荏、风月瑟比试总能胜出。
　　那一年，韩贤闵最喜欢的就是酒，饮酒高歌，饮酒舞剑，饮酒赋诗，酒量在整个七门学院无人能敌。
　　那一年，薛蔺荏和风月瑟是同桌而食同榻而眠的好兄弟。薛蔺荏身体不好，风月瑟总会记得提醒他吃药，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他找方法缓解，带他认识除了薛侯府、七门学院以外的世界。
　　那时还没有宁斐，轩显也只是轩国皇宫受冷遇无人问津的六皇子。一切都青春而快乐太平。
　　那一年，他们相约闯峄山赴饕餮宴，因此认识了刚经历双亲亡故，而悲痛的夜星漫，也因此，饕餮宴成了他们这群朋友每年相聚的约定。
　　可这美好，并未持续多久。
　　那时年少，正值热血沸腾青春洋溢的年纪，他们都有远大抱负，都心怀天下，只是各有不同罢了。
　　那年冬天，薛蔺荏在阳山地泉疗养，遇见了无意间闯入的少女幕欢颜。
　　幕欢颜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刚拜别师父下山闯江湖，知道了薛蔺荏天生顽疾后就扬言一定要行侠仗义治好他，因此不辞辛苦的走四方寻医问药，让薛蔺荏跟着她。
　　这么天真无邪的少女渐渐打动了正值青春萌动的少年薛蔺荏，两人游历江湖将近一年，踏遍三山五岳，感情越来越深。
　　薛蔺荏向薛王爷夫妇求娶幕欢颜，两位长辈苦于亲儿顽疾，即使幕欢颜出身民间，配不上王府，他们依然应允了婚事。
　　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场阴谋。
　　当风月瑟率领风行军打败薛王爷率领的薛家军，占领了轩国四城，以望江为界，使邺国北境坚若磐石时，薛蔺荏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王爷在那一战后重伤病逝，幕欢颜也被朝廷的密探查出是细作。
　　那一天，幕欢颜自尽在他怀里，只留给他一句话：“薛大哥，我真的很爱你。但是，对不起。”
　　这五年来，薛蔺荏承父遗志，轩国每有战事，必倾力参与，也一直未袭王位，他觉得，他不配坐那个位置，他对不起父亲。
　　“所以你会尽全力保卫轩国？”
　　我终于理解他一直挂在额头的忧愁是什么，有些心疼他，真的。
　　“没错。”
　　“轩显假冒居亭身份，潜伏封国，这事你也有参与？”
　　“没错。因为我以使者身份，经常出入封国皇宫，他们才没有怀疑三年不曾回封国的居亭，已经换了人。”
　　“看来这个计谋也是轩显想出来的。”
　　“太子殿下德才兼备，轩国在他统治下必定强盛。”
　　我觉得不能在继续说下去，否则这人得把轩显夸上天。于是转移了话题：“你的病怎么样了？”
　　“总有一天会死，我时刻准备着。”
　　薛蔺荏的话令柴我震惊，令我不能理解。
　　也许，当年的幕欢颜理解他，不然薛蔺荏不会爱她。可最终，幕欢颜还是负了他。
　　风月瑟，这人，还真是阴险狡诈啊！同窗情谊说抛弃就抛弃，下起手来更是诛心为上，可怕！看他表面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