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温柔[绿蓝.小绿和小蓝短篇集]》冰魄诺伦

3、他的爱像一道伤口-中【绿蓝】

　　TITLE：他的爱像一道伤口-中

　　有时候，小绿觉得所谓的[命运]，还是挺有意思的。

　　手里捻着那张被当成书签的老旧小卡片，小绿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放空思绪休息休息。
　　很早之前，小绿闲来有些好奇那段话的出处，于是利用网络搜索了一下资料，发现这个选段原来是出自赫尔曼·黑塞的中篇小说《悉达多》。
　　大概由于诗人的身份，《悉达多》全书不仅篇幅不算长，而且语言优雅得有份诗意的味道。就算平常不怎么会主动看这类型的书籍，小绿也可以选择以消遣的心态，轻松地看完。
　　当时看完全文合上书本，小绿依然没有抬眼，沉浸在书中的眼神平静，久久地若有所思。

　　半晌。

　　“瞬间的永恒啊……”
　　轻声叹完这句话，小绿端正坐姿结束神游天外的状态，又一次谢绝了众人要为他选址立像的提议。

　　鉴于小绿为当地带来了风力发电系统，对当地的整个经济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突出贡献，所以一直都有提议要为他立一座雕像留作纪念。
　　不过，每一次，都被小绿或委婉或无情地，极力挡了回去。

　　听完小绿又一次对塑像提议的苦恼和抱怨，小蓝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过后才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那些人给你立塑像呢？”
　　听到这个问题，小绿闷着长长的鼻音若有所思，歪着脑袋瞅回去，以不太确定的口吻反问：“我能说不想浪费这个经费吗？而且那个感觉……实在，有点尴尬。”
　　尽管猜到这不是小绿的真正答案，但小蓝还是被逗得忍不住噗嗤一笑，期间还不忘火上浇油：“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
　　小绿挂上一副塑料笑容，诚恳地扔出一句：“别闹。”
　　小蓝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笑得明亮纯粹的小蓝，小绿不由自主地跟着轻笑起来。

　　等到小蓝笑够了，小绿这才接上这个话题：“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到我故去之后，就算修起了雕像，真正的我也不会回来。一想到这，我就觉得实在没必要特意留着我的痕迹。”
　　想起自己对小蓝所萌生的朦胧感情，说着话的小绿稍微垂下眼帘敛起心绪，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渗入了别的意味。
　　“徒留纪念，岂不是只会让在乎的人徒增伤悲？”

　　小绿说完自己的理由，小蓝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一阵沉默笼罩在他们两个之间。
　　四周只有风呼号着吹响飞船的螺旋桨。

　　直至听见风车的响动，小蓝的眼神颤了颤。

　　他们的飞船正在飞越那一片风车场。

　　发电用的风车在风力下悠悠转动，像是慢悠悠地翻着时间的车轮。
　　顺着风的声音，小蓝知道远处是繁华的城市。那里有着小蓝在遇见小绿之前不曾见识的新奇物件、先进完善的设施以及各种各样的景象，甚至包括每次飞过城市半空见到的那些住民的笑容，这些都是小蓝之前从未见过。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小绿。

　　思绪从回忆中收拢，小蓝的视线也从逐渐远去的那些风车上收回，携着温和的喜悦落到小绿的脸上。

　　“可是，你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小蓝忽地冒出这句话，轻如梦呓。

　　耳尖的小绿闻言看了过去。
　　这时小蓝已经移开注视，眺望远方，一脸的感触良多。

　　“就像当初，你开着飞行器闯入我的视野一样。”仿佛为了能让小绿听清自己的说话，小蓝把音量提高些许，“你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切实的改变和深远的影响，往后无论时光再如何地流逝，哪怕这个城市在未来的某天会被摧毁，但只要这个地方的人们还有活着、还有记忆，那总会有人记得你的——哪怕是我。”
　　听到小蓝竟然特意提及他自己，小绿登时心跳一重，好不容易才按住自己不显点滴异样，继续安静地听着。
　　“哪怕是我……”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情，小蓝呢喃着把那句重复了遍，之后在恢复原本的音量继续说，“就算我不适合亲自走入这个城市，无法亲眼仔细地确认每一处变改，但只要远远望着那片五光十色的地方……”
　　听着这段话停顿于此，回过神的小绿下意识调整自己视线的焦点。
　　正好与回头的小蓝对上了视线。

　　“……我就会想起你啊，小绿。”

　　在小绿的眼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投向自己的眼神掬满闪烁的温柔光芒——那个瞬间，点亮了繁星，翻起了飓风，掀来了花瓣，纷乱了蝶舞，世间的一切都在动荡，只因为小绿在这一眼中怦然心动。
　　多年以来的感情仿佛在此刻真正名具，呼之欲出。

　　迎上小绿的凝视而不明其然，小蓝疑惑地呆愣了半晌，这才在忽然间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仿佛一个长情的告白。
　　这个认知令小蓝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甚至头顶隐隐呼出团团蒸汽，吹得头顶的呆毛无措地疯摇。
　　风力感受到小蓝情绪的激荡，连带飞船也忽地一个颠簸。
　　然后，猝不及防的小蓝就这样被颠了出去。

　　小蓝驭风的能力虽然神奇，但有着一个几乎等同短板的隐秘特点：所有由小蓝驱使的风，其实是不能直接作用到小蓝自身——[风眼]，永远是整个龙卷风中最平静的区域。
　　为此，在没有任何外界媒介的情况下，单凭小蓝自己，别说御风飞行，他甚至连简单的悬浮飘荡也做不到。
　　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小绿同样知道这一点，眼下他甚至没等飞行翼完全起动，整个人就已经飞身跃出船舱，赶去把下坠中的那名存在接住。

　　拖着一声“呜哇”准确地落入小绿捧起的双臂之间，小蓝在被小绿接入怀里的同时先是急忙缓了两口气，稍微镇定下来后仔细地侧耳听听，之后昂起头不可思议地表示：“小绿你的心跳得很快啊。”
　　小绿脱力地一声叹息，心有余悸地低头衔上小蓝的视线，压不住无奈地控诉：“这还不是你给吓的吗？”
　　这是事实。明白这一点的小蓝即时老实地埋下脑袋，惭愧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控制好……”乖乖认错，毫无挣扎。
　　见到这般诚恳道歉的态度，小绿登时心软了大半——毕竟小蓝自己刚刚也算被波及，唯有认栽地默默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可以用披风充当降落伞。

　　明明这话已经到了小蓝的嘴边，不过不经意见到小绿这副纵容的模样，他最后还是默默地咽了回去，而且心里暗暗地有点暖暖的开心。
　　尽管不太明白内心那份柔软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小蓝眷恋着小绿给予的温柔和在乎。

　　确认小绿真的不会啰嗦自己，小蓝从小绿的怀里探头探脑往四周几下顾盼，接着稍微侧身向外，伸出手控制着风向和风力，好让空载的飞船自行飞回来接他们。
　　与此同时，因为已经记下先前的失衡教训，这一次小蓝专注地伸手控制着风，另一条手臂则是伸去勾住小绿的脖子，免得期间又出些什么闪失而要麻烦小绿再度救场。

　　在小蓝的手臂搭上来的瞬间，小绿切实地懵了一刻。

　　低头端详这个专注御风的家伙，小绿可以确定对方的行为全是发乎自然，提着的那颗心稍微安定下去些许，同时又有浅淡的失落隐约浮起。
　　安静地看着小蓝被自己抱在怀里、却又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安心模样，一边配合着小蓝的主动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抱紧些许。不知不觉，他有点心猿意马。
　　——这道心跳加速，恐怕不仅是后怕那么简单啊……
　　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太妙，小绿微不可闻地达成叹气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