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信我没错》浮宸

4、第四章

　　冬日的寒风肆意横行，冲撞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下过雨的城市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凉意钻进骨缝里，毫不留情地融进血液。
　　“嘶，怎么一年比一年冷啊啊啊啊。”安一打着寒战，哆哆嗦嗦地走在路上，低着头躲避水氹，一跳一跳的，还生出几分乐趣，速度也渐渐加快。“咚——”安一捂着额头，心中懊悔，完了，撞到人了。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眼前的人转过身来，一双运动鞋映入眼帘。学生？没声音？别是撞坏了吧。安一终于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个子高，安一使劲昂着头看他。少年轮廓深邃，剑眉星目，瞳色混杂着些蓝色。眼角肆意飞扬，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痣，薄唇抿紧，看上去有些低气压。脸上四个大字“我不好惹”。
　　他低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会儿安一，才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赶路。
　　安一觉得他有些奇怪，看了眼手表，马上要迟到了，也没多想，飞奔进学校，也没注意到身后若有所思的目光。

　　“高2018级第一学年上期期末考试，现在开始。”“叮——开始答题”
　　笔尖擦过纸页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几声咳嗽声和老师来回踱步的声音，安静严肃。
　　咬着笔尖算题，刷刷翻页，伏案书写。大多都是左手捂着热水杯，右手毫不含糊地写下一排数字。
　　窗外下起了雨，细密打在玻璃上，凉风灌了进来。有人缩了缩脖子，关上窗，继续答题。
　　此时风雨与他无关。

　　“啊啊啊！终！于！考完了！”“晚上开黑走一波～”“去喝奶茶吧，有家店超级……”温柒含着笑听同学们兴奋地侃天侃地，收拾自己假期带回去的东西。
　　教材、笔记本、错题集、计时器、辅导书……温柒抬起头。嗯？教室怎么安静了。他熟练地向前门瞧去，了然。苏主任透过门上狭小的玻璃方块，用关怀的眼神慈爱地扫视着同学们。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前桌也怂了，小跑着回到座位上。
　　苏主任满意地笑了，点点头，又看向温柒，对他招招手，露出温柔的笑，“来，温柒，秦老师有事找你。”同桌打了个颤，蚊子一样喃喃，“太像引诱唐僧的白骨精了。”温柒差点笑出声，除了眼神哪里都不像。
　　收好微翘的嘴角，温柒走进办公室，看起来乖巧听话。老秦有些严肃地看他，眉头紧锁，表情阴沉，不亚于上次物理没及格。温柒见状站的得更直了，“秦老师。”
　　老秦就这么瞪着他，左手拿着温柒的选科意向表，右手指着他，微微发抖。“你说你选理科干嘛？！”老秦开口，带着浓浓的怒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唉，不是不让你选理科，你文科这么好你干嘛不选文科啊？分科关系着你未来的发展你知道吗？”
　　温柒点点头，表示知道。“那你说说你选理科干嘛？是你妈妈的意思吗？”
　　不是。林淑予想让他选文，考师范。但他不想7。
　　“想学医。”这是他的答案，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回答。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打破了沉默。话很短，却很有力量。老秦看向他的眼睛，平淡的背后是坚定和认真，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老秦不说话了，放下手中的表格，喝了一口茶，才恢复平日那副淡淡的模样，“那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温柒猜了个大概，“我理科没有优势，进重点班很悬。”
　　“对，以你的文科成绩，在文重班也是称霸的水平，可以说文科第一你是很有把握的。”老秦慢悠悠说到，“但是理科，年级上比你强的太多了，你很难出头。”
　　温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回答，使出杀手锏，“如果我想读文，我会去四中。”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非理不选。老秦叹了口气，再次确认了下，“真的不改了？”
　　“不改。”
　　“行吧，那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老秦摆摆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温柒小幅度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报告。”冷淡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老秦抬起头，看见来人错愕了下，“你找林老师吗？她在七班讲事情。”林老师是沈默班的语文老师，沈默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长期被叫到办公室来批斗，其他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我是来找您的。”沈默说着，状似无意地扫过办公桌，看见那张纸，眼眸一晃，“我来问问物理竞赛的事。”
　　老秦恍然大悟，“哦哦，竞赛啊，初步定在后天开始，春节前三天结束，两个星期。地点……应该是在学校。怎么？有其他安排？”沈默回答：“有。报了个语文补习班。”
　　沈默同学的语文惨不忍睹。好好的诗歌鉴赏能被答成生硬的解题过程，阅读题中心思想五次错四次，议论文干瘪的像在证明公式。除了那手字看得过去，其他全是在打他那张帅脸。
　　老秦笑着调侃，“行啊，有觉悟了，是好事。”沈默点头，“那我先走了。”毫不留念，转身就走。

　　寒假生活开始了。
　　温柒终于可以享受八点钟的温暖被窝了，他按掉闹钟，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把脸埋在枕头里继续睡，后背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林淑予敲了敲门，“阿柒啊，起床了，我学生都到了哦。”“好～再睡十分钟，就眯一小下……”温柒没睡醒的时候嗓子有点哑，语气软软的，像在撒娇。
　　沙发上的人低笑出了声，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
　　迷迷糊糊又睡了十几分钟，温柒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轻哼了几声，慢腾腾睁开了眼睛。
　　他在二楼洗漱完以后，穿着家居服走下一楼，半眯着眼摸下楼梯，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
　　少年刚刚睡醒，脸颊粉嫩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几根头发不安分地翘起，家居服好像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少年身上，露出小半边锁骨。他走路慢吞吞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树懒闪电。
　　“小默，这是我儿子温柒，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应该见过吧？”林淑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阿柒这是你小默哥哥，打个招呼。”
　　温柒大脑还没开机，没看那人，朝着那个方向含混地说了个“你好”，走到厨房去盛豆浆。
　　“小默你别介意，阿柒没睡醒就是这个样子的，等会儿就好了。”
　　“没事，理解。”熟悉的清冷声音在客厅响起，温柒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温柒木了，想起刚刚自己一系列犯傻行为，呜了一声把脸埋在掌心里。
　　林淑予关怀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着急，“怎么了？身上这么烫，感冒了？”
　　“没，没有。”巴不得。不想见人了。
　　温柒知道早上起床是他智商下线的时候，所以一直都很注意。没想到今年寒假妈妈补课这么快就开始了，学生还是……
　　唉。阿柒同学想开个任意门回自己房间去。

　　沈默是被小姨拉来上补习班的。补课的老师据说是四中的文重班老师，还是她的邻居，有个儿子年纪与他相仿，成绩很好。
　　看着沈默快见不得人的语文成绩，她和老师一商量，约了个时间试上一节课，可以的话还能一对一。
　　“就当认识几个新朋友嘛，除了绵绵也没见你和谁有来往。”小姨逗他，“说不定你和她儿子很有共同话题呢？”
　　沈默冷笑一声，心想，绝对不可能。
　　“啪”。
　　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