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的小龙长成了大龙》毛笔小旧

6、第六章

　　竟然在他鬼君面前搬出紫薇帝君的名号，鬼君神色如常，半晌沉声对九幽道：“你退下罢。”

　　“是。”
　　九幽领命，走了。

　　君上不让她插手，她自然不想讨麻烦，就算真要打起来，她拉也拉不住，还不如给他二人腾地方。
　　鬼君见四下无人，抚了抚被风吹乱的衣袍。
　　抬首便是一句:“你出不去的。”

　　辟犴咬牙，微微敞露出来的胸口上下起伏，合着他刚才那一番话是白说了，鬼君是铁了心不肯放他走了。

　　这人实在是忒无赖，无赖至极！

　　辟犴本就是一条吃软不吃硬的龙，哪怕局势对他再不利，他也不会屈服的。
　　于是乎，他看也不看鬼君一眼，抬脚就走。

　　出乎意料的是，鬼君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手强留，任由他走出几步之后，这才在他身后幽幽开口。
　　“鬼界与人界只有往生门相通，逢鬼节开放一次。”

　　往生门？
　　辟犴在心里犯嘀咕，他甚少出门，也没听三哥说过。
　　不过既然鬼君能把他带下这地府，自然就有办法出去，他就不信，凭他自己还找不着一扇门了。

　　他脚步不停，从身后又传来一声。
　　“你若硬要走，本君也不阻拦。只是这地府里的阴气聚集了已有万万年，肯定会孕育出各种体型巨大修为极深的凶兽来的。它们长相丑恶，性情凶残，最是喜爱阳气旺盛之物……”

　　辟犴脚步一顿。
　　阳气旺盛之物，除了他这鲜活的一条龙以外，恐怕整个地府中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鬼君见人已经停下脚步，又缓缓道：“……故而往生门前有魑魅魍魉把守，一则防止地府凶兽偷跑出去，二则避免阳间凡人误闯进来。”

　　若搁往常的辟犴君，这些低等精怪他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化龙时内耗已虚，肉搏尚且打不过身后那一人，更何况那人手底下数量众多的小喽啰。

　　鬼君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那神色中有些得逞之意。
　　“魑魅魍魉目不识人，须得随身佩戴通行令牌，方可自由进出。”

　　辟犴转身，快步走回鬼君面前，木着张脸，向他伸出一只手。
　　“拿来！”

　　鬼君挑了挑眉道：“你要什么？”

　　“通行令牌！”辟犴牙齿磨得直响，这个无赖，竟然跟他装傻！

　　鬼君摊了摊手：“龙儿，你觉得本君出入这地府，还需要那东西么？”

　　“……”
　　说的倒也是。
　　只是辟犴心里直犯隔应，他莫不是脑子抽了才会想到跟鬼君要什么令牌。真真是个与虎谋皮。

　　等他灵力恢复现了真龙之身，倒不如直接从这地底下钻个洞出去算了，哪儿还用得着什么破门。没有真龙之身还是找人问门去。只不过现下能自由出入这地府的，除了这鬼君之外，还有谁呢？

　　鬼君瞧见眼前人不再说话，似乎在思忖什么，思忖之间那面容更加冷峻木然，便出言提醒道：“黑白无常需频繁出入阴阳两界。”

　　对了，黑白无常！
　　辟犴眼中闪过光，又眉头一皱，警惕地看向提醒他的鬼君：“你……什么意思？”

　　“龙儿不是想出去么。”鬼君老实回答。

　　辟犴君顿时心生疑窦，他才不会相信这人会轻易地放他走，这其中怕是藏着什么猫腻。难不成是他拿紫薇帝君压他，起效果了？

　　鬼君腰板挺直，大大方方迎着辟犴打量的目光。

　　他确实不想放他走，但是更不想看他受伤。

　　神龙族后人个个性子执拗，宁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自己受辱，以鬼君能屈能伸的性格来看，这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命都快没了，还要这面子有何用。
　　鬼君脑海里浮现出一只血肉模糊的鸟族来，正在怒不可遏地冲他吼叫，声音像沉雷一样炸响在耳边，令他难以释怀。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既然留不住，那就算了。

　　辟犴君认真想了想，他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何，这鬼君说的话无论真假，既然有机会出去，他总要试一试。
　　不知道那黑白无常这会子是在地府，还是在那阳间勾魂，反正不管那二位究竟是在哪里，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总好过一直等到七月半的鬼节。

　　既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辟犴也就不再废话，点头干脆道：“好。”
　　他迎着鬼君讶然的目光道：“本君暂且留下来。”

　　鬼君见他终于答应了，嘴角弧度轻轻上扬，笑意入眼。
　　辟犴也咧了咧僵硬的嘴角……

　　他答应留下来是缓兵之计，也不好面子上太过不去。毕竟得让敌人掉以轻心，才能方便他去做梁上君子，拿到黑白无常的通行令牌。

　　此时辟犴突然想起来自己貌似还没有衣服穿，就连身上这套还是鬼君的，于是脸随意转向一边，犹豫着开口道：“那衣服……”
　　虽然以他的身份，再加上面对的还是他讨厌的人，他实在是张不了这个口，不过既然他都愿意牺牲自由了，岂有光着身子在地府晃悠的道理？

　　谁知鬼君以为是要还衣服给他，遂摇了摇头道：“你穿着罢，本君不冷。”

　　“……”

　　辟犴转身就走，不想再跟这人多说一句话。

　　这地府有山有水，有风有沙，还有各色房屋，就是不见一草一木。想也是了，这里终年不见日光，能长出东西来才是有鬼了。
　　辟犴这是第一次来，自然不认得路，走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里走。于是无奈转身，发现鬼君亦步亦趋，正跟在他身后。

　　……还没完没了了？

　　“……对了。”
　　辟犴想起来什么，索性扬声对他道：“本君留下来也无不可，但是事先说好，我绝不住你那破鸟笼。”

　　“好的龙儿。”鬼君满口答应下来，脸上笑容似是止不住了。
　　不住鸟笼，自然还有别的笼子给他住。

　　辟犴失了灵力，无法飞行，鬼君便陪着他慢慢走。
　　二人走了一会儿，辟犴发现眼前除了沙土还是沙土，不得不开始怀疑起来。
　　不对啊，之前小中带着他去找九幽，明明一转眼就到了，怎么自己却走了这么久？

　　辟犴当然不知道，小中虽然看起来年纪尚小，可是跟在鬼君身边做事已有七八年，没那跑腿速度怎么行。再者，他自己现在的速度比起凡人也快不了多少，哪儿能跟小中比。

　　半个时辰后，鬼君府。

　　辟犴停在门前。之前身体变小，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庞然大物，如今才发现，这府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的辉煌伟岸。
　　他扫了一眼那漆黑似墨的屋顶，皱了皱眉。
　　“你就住在这？”

　　鬼君声音放柔了道：“龙儿你也见了，本君这地方简陋，人手不足，周转不开。那鬼魂普通人沾染不得，也只得辛苦本君府上这几十号阴差了，他们自己的魂魄有所折损不说，还得被人唾骂嫌弃。如今收入尚成问题，全府上下还都得靠本君一人养活，实在已成苟延残喘之势……”

　　什么跟什么？简直满口胡言，堂堂鬼君玄戻搁这儿跟他一条野龙哭穷？骗谁呢！

　　“就算如此，”辟犴实在听不下去，急忙打断皱眉道：“也不能当作你从路边随意掳人回来的借口。”

　　“本君并非随意带人回来。”
　　鬼君莫名其妙正色道：“本君一共只捡过三次的。第一次是九幽，第二次是一只鸟，第三次便是龙儿了。”

　　辟犴知道这人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想到竟还跟他主动坦白，听到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他随口问道：“等等！那九幽？她也是被你捡回来的？”

　　“不算是捡。本君不要她，她也无处可去，因为她在人间根本就呆不了。”

　　辟犴君疑惑：“什么意思？”

　　“她自小被做成了药人，现在全身带毒，沾手即死。”

　　药人？
　　辟犴道：“难不成，九幽她还是个活人？”

　　见鬼君点头，他又问：“可是活人如何能在这地府生存？”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满地鬼魂，见了活物，还不把她连魂带魄一起给吞了？九幽是如何能够安然无恙，还能当起巫医来的？有趣。

　　“药人寿命极短，本来也活不久。”
　　不比辟犴的惊讶，鬼君表情淡然自若，淡淡地说：“只是这地府的阴气在九幽体内发生了变化，正好中和了她体内的毒性。明明当初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最后也算是成就了她。”

　　药人……应该挺残忍的吧……
　　没想到那巫医九幽看着普普通通，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鬼君瞧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龙儿似乎，对本君的巫医十分感兴趣？”

　　啧，这声“龙儿”就是听多少次也无法控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