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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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差事瞅了眼小白头上的官帽，脸上一阵无语，回头转瞬间又恢复了在小鬼面前的威严模样，执起手中长戟，对巧计鬼道：“走，去客房。”
一听终于可以走了，鬼魂们都松了一口气。
那白无常是真的喜怒无常，搁她面前他们吓得还能再死一次。
其中一个小鬼年纪大约才六七岁，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发梢上还挂着几株水草。
方才逃跑时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白无常拎着脖颈子拽到跟前，指着身后那一串被串了糖葫芦的鬼魂道:“乖乖跟着，不然也穿你的蝴蝶骨。”
小鬼应了，呆呆地看着面容秀气的白衣姐姐。
小白试着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却教那六七岁的小鬼欢喜不已，嘴里脆生生叫了她一声“姐姐”。
此时的马面并没有走多远，听到声音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那小鬼，问小白：“认识？”
他们地府当差的，若是遇到认识的鬼魂，那是很麻烦的，先前就有过阴差心软放走故人鬼魂的事。
小白摇了摇头，果断将脸撇向一边，不去看那小鬼。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隐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此刻已经紧握成拳。
这一声姐姐，就像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了她的心脏上。
当初她将灵魂出卖给鬼君，得一锁链加身，成了这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
黑白无常乃地府十大阴差之七八，擅长勾魂引鬼，两位差事成双又结对，一身官袍高帽，路人皆散退。
小鬼们不敢直视，有些没说过话的，连黑白无常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只在私下称二人为“七爷”和“八爷”。
其他阴差来得早，资质老，见面只叫她一声“小白”，如此时间久了，就连她的真实姓名都没人记得了。
别人都记不得，可她却不敢忘。
她的真实姓名，叫如兰，她还有个弟弟，叫如意。
尘封在灵魂烙印里的记忆猛然打开，各种卑劣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入到躯壳里。
很多年前，她带着满身血污而来，双手双脚都被拷上了枷锁，有一根锁链直直打通蝴蝶骨，每走一步，都要体会一遍锥心剜骨的疼痛。
她面前端坐着一位身份高贵之人，头上绑着一个墨玉冠，横插着墨玉簪子，一身玄色长袍，衣领上布满暗纹，几屡发丝在白皙的脸上飘动。
汗水模糊视线，她没看清楚那人的脸，低下头只见着一截素白手腕，其余的全都隐在一身玄衣里。
那时被天帝派去地府的玄戻少君已成气候，开口声音清澈沉着，问她:“如兰？”
她气若游丝，回道：“……是。”
那人又说:“你也见了，这地府里已经封印了太多灵魂，本君要你的有何用？”
疼痛再次袭来，她缓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嘴唇干裂渗出血丝。
“我的，干净……”
那人许久再未出声，素白手腕抬起，整理了一下玄衣衣袖，衣袖上静心绣制的暗纹，似乎在随着动作涌动。
她想自己可能说服了他，又怕他反悔，于是抬头，顿时掉入了一对浓墨似的瞳孔里。
“记着，从现在起，你叫小白。”
……
许久都没再想起那一幕，猛然又想起时，才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君上，都变了许多。
她快淡忘了刚死时的那种痛苦，君上也不再是束发端坐的少年模样。
以前小白还经常背地里说，君上肤色太白，那墨玉冠和墨玉簪子，把他衬的比刚死的绝色女鬼还要凄美几分。
小白笑笑，收起心绪，扭头看向身后的小黑。
她的搭档跟她一样，也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才当上这黑无常的，只是黑无常沉默寡言，即便是作为搭档的她也不知，他是为何也能甘愿背负这道枷锁。
此时黑无常正低着头，从宽大袖袍中伸出一只手，抚摸身上那几个绣字。
我，来，捉，你。
“不好看吗？”小白目光凌厉，干脆地质问小黑。
小黑动作一顿，急忙将手缩了回去。
他那只手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可就这最后一层皮，上面竟然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愈合了，而有些像是新弄上去的，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小黑，你可有事？”小白随口问道。
如果不是出任务的时候亲眼见过黑无常的身手，她会以为小黑这是遭人虐待了。
见小黑依旧低着头不肯讲话，小白又说：“其实你若有什么事是可以跟我说的，毕竟我们是搭档。”
“……”
这个闷葫芦！
小白气得掐腰。
从小黑来地府到现在，就只有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可倒好，也不露脸也不说话。说他高冷吧，明明跟君上交流得挺好的，君上交代的事情他也都办得妥帖，结果到她这就装哑巴，变木头。
唉算了算了，他不说就不说，反正这地府里头谁都有故事，她不也是么。
……
她这掐腰的时候，试着腰上空空如也，小白这才发现不对。
她傍身的锁链被马差事给牵走了！
白无常拉着小黑就往鬼君府里冲。
到了客房处，老远瞅着两个高大身影立在房门前，僵直着身体，侧耳听着屋内动静。
其中那个牛头虽然被绑着，可脸色越来越差，听到屋内动静就要往里面闯，幸好被另一个给及时拉住了。
众鬼魂本就被牛头一脸的凶悍相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见面前现出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顿时内心绝望。
天可怜见，这小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白无常疾行过去，抬手一招。
鬼魂们战战兢兢全都闭上了眼睛，然而蝴蝶骨的疼痛并未传来，再睁眼时，发现捆缚他们的锁链已经不见了。
小白摇晃着手里的锁链，这锁链可并非寻常之物，此乃缚魂锁，是黑白无常勾魂时所用。
牛差事被绑了半天，又听屋内动静，君上新捡的人儿正和君上挑衅呢。他心下十分难受，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将那不识相的小白脸一脚踢出鬼君府。
见鬼魂们都已经得到解脱，可自己还被绑着，顿时冲那白衣身影瞪了一眼。
“小白！！！快给俺解开！”
身上的锁链已经勒入肉，牛头脖子上牛筋爆起，显然使了浑身力气，可依旧拿它毫无办法。
谁知小白看了眼他身上锁链，摇了摇头道：“不解。”
牛头气极，俩牛眼睛瞪大如铜铃：“你信不信俺揍你？！”
面对牛头威胁，小白无所谓般摇着手中锁链，锁链摩擦发出铿锵声响，听得牛头一阵肉疼。
“你有手就来啊。”
“你……”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从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咚！”
“哗啦啦……”
屋外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不知道屋内又发生了什么情况，牛头不再骂人，小白也默默地将他身上的锁链收了回来。
……
屋内传出一个清晰的男子声音来。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众人皆是一抖。
牛头鼻子里都在喷气，这是哪个狗杂种敢骂他们君上，看他不把他给扔出去的！
抬脚刚要往里闯，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
嘴里怒骂一声，旁边马面和小白都在冲他比手势。
“嘘……”
……
“玄戻！你好大的胆子！！！”
还是之前那个声音。
小白和马面对视一眼，赶紧把耳朵给捂上。
公然议论君上名字是为不敬，不能听不能听……
只是捂着耳朵，这声音就更听不清了，屋里面的动静也突然没了，弄得大家一阵心慌慌。
被手虚虚捂着的耳朵又竖起来去细听，里面又传来一句，这回是君上的声音。
“……龙儿尽管去，本君也想让大家知道，是我咬了你……”
咬……咬人？
小白捂着耳朵想，这是君上新发明的拷问手段吗？
她正想回去试一试，只听君上又道：“……龙儿，换身衣服？”
……
她还是不要试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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