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菜影

21、第 21 章

　　二十一
　　开了门，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后，梁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没有空调，她肯定睡不安稳的。
　　梁程冲了个澡回到卧室就看到丁小满正睁着眼坐在床上发呆。
　　见卧室门开了，丁小满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开始发呆。
　　梁程有点意外，这么快酒就醒了？
　　梁程走到屏风另一边坐在自己床上对丁小满说：“去冲个澡吧。”
　　丁小满没回他。
　　“丁小满？”，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梁程疑惑地往屏风那边看去，丁小满仍然保持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下巴搭在膝盖上。梁程走过去坐在她的床垫边轻轻推了推她，丁小满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啊～”丁小满看向梁程，眼神里还有些迷糊。
　　梁程也愣了一下，原来她还没完全清醒啊！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丁小满还是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看。梁程感觉她是看着自己的，但她好像看的又不是自己。
　　“小满天逐热，温风沐麦圆。园中桑树壮，棚里菜瓜甜。”
　　梁程也看她看得入怔了，口中不觉喃喃地念出这句诗来，“小满，谁给你起的名字呀？”
　　梁程想同她说说话，但不知道她这种状态有没有听清他在问什么，丁小满却开口回答他了。
　　“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爸，也可能是我妈。”
　　见丁小满有反应了，梁程又继续问：“那他们在哪呢？”他记得她说过之前去她家找她时遇到的那位阿姨不是她妈妈。
　　“不知道。”丁小满嘟着嘴，有点不高兴，又有点委屈。
　　梁程发现自己其实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家庭，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不是触到她的伤心点了。他只能不痛不痒地接一句：
　　“他们应该很爱你，小满是个好名字。”
　　“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出生在小满那天，随口叫的。”
　　她爸爸姓丁，所以她姓丁；她生在小满那天，所以她叫小满。
　　这就是她爸妈给予她的东西。一个身体，一个名字，孑然一身。
　　“他们才不爱我，我是他们不要的东西，没有人爱我……”
　　梁程听着她的话，他倾身向前轻轻拥住她：“我在呢，小满，别怕。”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嘴上不停地安慰，他拍着她的肩背，尽可能的给予她安全感。
　　丁小满在梁程温柔的声音中进入睡眠，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妈妈回来接她了，她拉着看不清模样的两个人的手高兴地一起走在马路上。而安和就站在她面前，向她微笑着伸出手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牵安和的手，可是很快安和就越来越模糊了，她惊慌地看向两边的人，发现他们也越来越模糊，最终三个人都消失了。天地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丁小满还是平静地从睡梦中醒来，类似的梦做了很多次，以前还会从梦中哭着醒过来，梦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起床发现梁程没在，洗漱完觉得百般无聊，想打电话给梁程，又被自己那点傲娇心理给挡住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由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自己又懒得动手做点吃的。
　　梁程死哪去了，一大早不见人影，她饿了。丁小满才不想承认，早上醒来没看见他心里有点不安。
　　她坐到梁程的书桌前，发现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和笔墨。纸上是两行已干的墨迹——
　　“清和入序殊无暑，小满先时政有雷。酒贱茶饶新而熟，不妨乘兴且徘徊。”
　　丁小满不懂这诗的意思，但诗中有自己的名字，她有了点兴趣，打开百度问度娘，才知道这是宋朝巩丰的诗《晨征》，描写的便是小满时节。
　　她读了全诗，虽然看不到，但觉得是首很美的诗，与自己不太相配的美。她突然很迫切地希望梁程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给她讲讲这首诗。她想知道，梁程写下这首诗，在他心里，自己是否如同这首诗一样美好。
　　很久以后丁小满都没有意识到，她那这时候就敢在梁程面前喝醉了，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相信并开始有点依赖他了。
　　梁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丁小满正坐在书桌前发呆，他走过去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早上出门前写的诗。
　　“你醒了。”
　　丁小满回过身抬头就看见梁程微微发汗的脸。他右手撑在书桌上，左右搭在座椅靠背上，身子稍稍向下弯着，这个姿势，像把丁小满半圈在怀里。
　　“我昨晚喝醉了？”
　　“大概吧。”
　　“醉了以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是指的哪方面？”梁程承认，这句话让他想歪了。
　　“我有没有说过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之类的。”丁小满没想歪。
　　“没有，我带你回来你就睡了。”
　　丁小满没再问了，她点点头又转身看着那首诗，接着说：“这首诗里有我的名字。”
　　“嗯，早上随手写的。”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难得丁小满这么好学，梁程颇有些欣慰地给她讲诗。这诗，是描写的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时节的情景，包括小满时令的天气，作物，习俗等。梁程昨晚知道她是在小满时节出生的，今早起来便铺了张纸沾了墨写下这几句诗。其实也不是一首特别的诗，只因为诗里有个叫“小满”的名字。
　　“你喜欢这首诗吗？”她问。
　　“今天早上开始喜欢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首诗是描写的小满，像这样的诗不止一首，要说喜欢，那他都喜欢。梁程虽然已经表过白了，可丁小满这么一问，这再明显不过的答案却有点说不出口了。他在想，这丁小满该不是故意逼他说出来的吧。
　　梁程没正面回答她，反而把宣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拿起毛笔沾了墨，弯下腰开始在纸上写字。他说：“其实这两句，我最喜欢。”
　　梁程写好后放下毛笔，没等丁小满看过，便转身走出卧室，“我买了早饭，快出来吃。”
　　“喔。”丁小满对着梁程的背影回道。她把纸移过来，那上面多了两行墨汁还没干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人间最好是小满，
　　人生最好是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