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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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嫄紊以为,父王走了,最不用伤心的应该是籁暮才对。却不想,那悲戚的箫声,伴着白色的开始,知道四周又开始喧闹,也没有停下。
“皇兄,你怎么了?”嫄紊疑惑。
“称孤道寡的感觉……我不想尝试。”
也是,籁暮其实没什么野心。他看一切没有一国之君的那种疾世愤俗、忧天下之忧而忧的感觉。
这样的他,本不该的君主命。
“我不过是只不舞之鹤,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该怎样统领天下?!”
“皇兄怎么这么说!你也是曾经沧海的人,父王之所以让你继位,定有他的道理。你只要放手去干便是。”
籁暮将手搭在他肩上,悲哀的眼神转而一笑。
望着那袭白衣消失在长廊尽头,嫄紊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
他原想,自己一定会帮他;他原想,自己一定明白,他只想细水长流,甚至销声匿迹……却不想,自己原来也是个同别人一样的无耻之尤。
“嫄紊……”那个凉风穿亭的清夜,籁暮在后院独步,却见嫄紊一个人待在亭间喝酒。
“皇兄?”那人回头,见是他,赶紧搀他稳稳坐下。不料又是一阵猛咳。
“夜里凉,莫要冷到了。”说着照旧替他批衫。
“怎么一人喝起闷酒来了?也不喊上我。”籁暮嗔怪。
“皇兄——”却不再说下去。也是啊,还有几遍皇兄好唤呢……以后就得喊皇上了。
“嫄紊……”似看出他的心思,籁暮低唤了声。默默为自己盛满酒盅。
嫄紊却一把夺过,酒撒满地,似泪珠滚滚。
皇兄,你可明白我的心思?
“可别还没上位就先醉了。”嫄紊解释,声音很轻。望着残酒映出自己的倒影:“成为一国之君后,定会有佳丽三千,香蝶无数吧?”
“嫄紊!”对上那双像极了父王的眸子,“我——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似要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软软靠在那结实的肩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嫄紊指向那轮明月,“皇兄……”
“叫暮。”
嫄紊沉默。暗骂自己为何犹豫,难道因为不久以后的……
“从何时起又叫皇兄了?你答应过我的,没人时,就叫籁暮。”籁暮口气倔得像个小孩子。
“暮。”这样才对,不是那个幽忧到让自己疼惜的籁暮,还是那个孩提时过早成熟的他。“看那玉盘。”
那人也释了。
“嗯,真美……”轻叹般的一声。起身欲走两步。
“慢点,我扶你。”籁暮感觉到自己轻轻被拥住。
刹那间的,竟有一种错觉。那双强有力的肩膀,似可以依赖一生。
重叠的身影走了两三步,突然停住。
嫄紊觉得怀中人的身子突然僵了僵。喘气声愈发加重。望向那双倒映着月亮的眸子,纯色一点点褪去:“紊……答应,”下意识地嫄紊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那人抓紧,“答应,我。”
“你说。”
“继承……王,咳,王位……”籁暮呼出的气越来越多。
嫄紊抱紧了怀中不停颤抖的人儿。
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禁不住大喊:“籁暮,暮!”
那人却闭上眼,嘴角略翘。
轻凑上去,吻住那双叫了无数遍皇兄的红唇。
身体慢慢下滑,手从手腕慢慢下落,轻抓住他的手。
“来人!快来人哪!”籁暮,请你一定要撑住。
籁暮将手指放在唇侧:“嘘!……没,没……用了。”
池塘里莲的花瓣一瓣瓣地掉落,池花对影落,一片凄凉的景象。
将那白衣人儿轻放在草地上。树上的花儿纷纷下落,掉在黑色长发的发稍,发丝,发尖上。
“籁暮,走好。”耳边又回荡起经久未闻的乐声。
月满人笑,花落人亡。
籁暮这种如仙者般的人,还是不要在人间就留为好。
谁说会舍得?
闭上眼的那一瞬,又想起那个箫声。
只是或许以后,再也没人可以吹出了。
直到他走的那一刹,方才明白,魂牵梦萦念籁暮。
捏紧了手中那冰凉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