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独望一君思》陌风翎

4、第四章

　　1932年

　　晴若忽然间发现李家的账目上多了很多钱，来历不明的钱。

　　她有些疑惑的跑去问父亲，父亲只说：“账房交给你管，是父亲信任你，但是多余的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别管。那些钱，你就当没看见。”

　　有几日，家里来了好多客人。

　　有个带着毡帽，穿着大长袍的男子地位尤其尊贵。

　　连她那个老父亲都俯首帖耳的。

　　晴若忍不住跑去听墙角，那个男人居然口吐日语。

　　一时大惊，碰倒了墙边的花盆。

　　父亲听到了，把她揪进房间。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这个披着假皮的日本人眼中放出贪婪的目光。

　　男人对着父亲说：“李先生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美丽的女儿。”

　　父亲微微弯下腰，卑躬屈膝，讨好之味很明显：“不敢当，不敢当。大佐要是喜欢，晴若您可以随时带走。”

　　晴若看着面前的父亲，只觉得陌生。他为了讨好这个男人，决定把她送给他。

　　这个思绪一出，成为了压倒晴若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亲说：“山岛大佐在皇军的地位很高，如果你跟了他，定会让我李家门楣升旺。”

　　晴若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父亲，你知道吗，你这是卖国！”

　　“卖国不卖国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有家，才会有国。听爹的话，乖乖做山岛大佐的女人，以后你可有享不完的福气。”

　　晴若自小养在农间，不知爹是谁，不知娘是谁。

　　但即使是一个农家女孩，后来养到了富人家，她也知道自己的国是中国。

　　现在，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的父亲怎么就成了一个卖国之人，还忍心将她送给日本人。

　　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路上，李元也没有拦着她出门，或许是觉得有愧于她吧。

　　晴若来到方家大宅，想要见一见方云逸。却不想，见到他与王雨玲手挽着手的回来。
　　方云逸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此时的晴若，定定地站在那里，像是无声的控诉，又似乎不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方云逸低头对王雨玲轻声说了一句，她便点点头走进方家大门，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晴若一个眼神，仿若她的存在可有可无构成不了威胁。

　　方云逸待王雨玲的身影不见了，才牵起晴若的手离开，晴若看着他凝重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

　　方云逸带着她走到他们常来的废城墙，郑重的对晴若说：“晴若，雨玲极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妻子，所以……”

　　晴若攥紧手掌，强颜欢笑：“所以什么？让我做小？”

　　方云逸点头，面上毫无变化，在诉说一道指令一般：“你可以这么理解。”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晴若在此时此刻终究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痛不欲生。她曾经看话本时还觉得为什么那些女子要为一个男的失心若疯，她曾经的讽笑终归印在了自己身上。

　　她最后对方云逸说：“方云逸，我这一生只可能做一人的妻子，而那个人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你做不到，那我们之间就算了吧。”

　　晴若做了一件在她看来最为疯狂的事情，去酒馆一个人伶仃大醉。半梦半醒间一个人抱起她，她恍若觉得此人就是方云逸，她靠在他怀里对他说：“方云逸，你知道吗？我把我的一颗心都给你了，可你却不要我了。爸爸，爸爸他也不要我了，他要把我送给日本人，可是你却不是我的救命稻草，是不是很可笑？”

　　方云青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心是那么的痛，痛不欲生。

　　他放在心尖上得不到的宝贝，居然成了自己弟弟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廉价品！

　　永城的季节分化很大，夏天很热，热到人们不敢出门；冬天很冷，冷到添多少衣服都不够。

　　就在这样的冬季，晴若穿着单薄地从李家跑了出来，什么都没带。

　　一个人跑到贫民窟住了下来，在这一顿饱一顿饿的地方待了大半年。

　　半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

　　王家和方家在永城举行极其盛大的订婚仪式，晴若都不用去打听都知道主人公是谁。
　　方家两子，一子已婚配，就剩一子，王家也唯独那一个女儿。

　　晴若没有来得及去看他的订婚仪式。

　　她被人绑架了，只因为她是李元的女儿。

　　绑架她的人在她的身边说着有关于这场订婚的趣事，说方云青大闹现场把方云逸揍了一顿，说方云逸即使被揍了还是与王雨玲完成了订婚。

　　她知道方云青是为了自己才去大闹，也明白他的心意，可惜，他已经娶了自己的姐姐。

　　后来绑匪在李元那捞不到好处，一把尖刀刺进了她的腹腔。温热的血流出，她的意识也模糊不清，只记得有一个女人抱住她叫她女儿。

　　那一日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死在绑匪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