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巫索

16、留仙草

　　39.
　　闹了这么一出，这集市也逛得没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我跟王爷谁都没有说话。想着早上出来时候的热闹模样，回去的时候倒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晚上回去后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着京城黑漆漆的夜，心里想着那狗屁王爷防着我也是合情合理。
　　我会觉得这样难堪，全因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人过来。等我警惕地回头，发现来人竟是那狗屁王爷，手里还拿着东西。
　　他见我回头看他，便朝我扬扬手中的酒壶，“喝酒吗？”
　　不知道他这晚是发什么疯，硬是拽着我爬上了王府的屋顶喝起酒。
　　我不由笑他，问他是不是被我这个乡下来的野猴子带坏了。
　　他先是笑了笑，后来又递了个东西过来。
　　月光下，我发现那是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往日里那么嚣张的一个人，此刻看着我的样子竟有些小心翼翼。
　　难道他还怕我会因今天的事生气不成。
　　我摇摇头，“你吃吧，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不知道他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不大能吃酸，刚咬了一口便被酸得眯起眼睛，英俊的五官全都皱到一起，像只正在闹脾气的猫，我不由看得哈哈大笑。
　　他大概被我笑得难堪，又将糖葫芦塞给我，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我看他此刻变得红彤彤的耳朵，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眼睛。
　　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王爷轻声说了句：“你猜对了，我小时候没有吃过这东西。”
　　我没料到他会跟我说这些，不由有些惊讶，只听他继续道：“小时候……我母妃不受宠，也没机会跟父皇提让我跟皇兄出来玩的事。后来有一次我闹着要出去，皇兄替我去求母妃，结果惹得母妃生气还挨了一顿板子，从那以后我也没再跟皇兄这事。再后来长大一些，发现很多事情也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些，我实在是很开心，可听着他说的那些往事心里又十分难过，不由握住他的手跟他说：“重要！怎么就不重要了！”
　　他听完像是不信，勾了勾嘴角问我：“是么，比如呢？”
　　我被问得怔了怔，比如什么呢？我没读过多少书，想了好半天说出来的话也都乱七八糟，比如什么家人很重要啊，师父很重要，千云山上长的果子很重要……
　　我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堆，直到最后才敢假装不经意地小声加了句，你开心不开心，也很重要……
　　我说完很久，他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最后那句话他到底听清没听清。我不敢去看他，只觉自己脸上热得发烫，还好现在天黑他应该看不清。
　　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想到他跟我分享了心事，我也应该跟他讲一些我的事。于是又跟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可说完之后又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大约是不爱听的。
　　我又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是野蛮人，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可我从小在千云山长大，我们那里的规矩自然也跟你们的不一样，你因为这个打我骂我，实在是没有道理。”
　　说完又觉得好像自己在翻旧账一样，何况现在再跟他说这些也十分没必要，便说：“不过还好眼看就到比试的日子，等比试完我便回千云山去了，也不会再来烦你。”
　　他听完沉默许久，突然问我：“千云山就那么好吗，值得你这么惦记。”
　　一提起千云山我便来了精神，说起千云山的无数个好来。说完还怕他不信，跟他说：“你别不信，要知道千云山的人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我们山后有一个山谷，里面长满了紫色的留仙草。传说千云山的人死后也不会离开千云山，灵魂全都化作山草长在后山的山谷里，就算是在外的游子，死了之后灵魂也要乘着风回到这里，生生世世守护着千云山。”
　　提到千云山，我心里也变得十分平和，“到了秋天就是山谷最好看的时候，大片大片留仙草将整个山谷权都染成紫色，怪不得大家连神仙都不愿去作了。”
　　没想到那王爷听我这样说只冷哼一声，像是不大高兴。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王爷从小在京城长大，听我这样吹嘘自己家乡肯定心里不服气，便赶紧安慰他：“我也很舍不得京城的啊，再说京城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呢，有宝华楼的枣泥糕，蜜三刀，还有福聚楼的烤鸭腿和鲜肉小馄饨……”
　　我不由一口气说了许多京城美食，可不知为何，我把京城的好都数个遍了，那王爷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这王爷的脾气还真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