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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神 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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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和找到狗的喜悦立刻就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忧心忡忡的,他心里想着,难怪大哥明明是这样好的人,跟人说话却冷冰冰的,一张脸也没个笑模样。
任谁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恐怕都不会笑得出来吧,任世间多少悲欢,唯有生老病死最为无奈。
陆和看着这人抿唇站在那里,就想给他捐钱,但他又觉得以这人不会要,只能说:“大哥,谢谢你捡到糖包。”陆和声音都发颤,颤抖地摸出一张一百递过去,“我上次吃巧克力的蛋糕觉得也挺好吃,也给你女儿买来尝尝吧。”
说罢不等他拒绝又说:“你千万别拒绝,我身边也有人生病的,就当我心疼孩子,更何况你捡到我的狗还想着送回来……”
白垚:……
他捏着手里这一张一百块钱,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瞧了一下陆和。
陆和一张小脸干干净净,又白又亮,像是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又像是凡尘滚过一遭却未染上任何灰尘的贵族少爷。
他皱着一张脸,眼睛亮晶晶,被骗了还不知道,格外真情实感。
白垚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了。
那边陆和还在说:“它叫糖包,我是真的想谢谢你,现在这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你是个好人,而且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我相信你女儿一定会康复的。”
白垚:……
白垚:“……谢谢。”
“你千万别客气,我相信好人有好报的。”陆和又说,“哦对,我叫陆和,和平的和。”
“和平的和。”白垚跟着念了一遍,又配合着他的演出说,“我记住了。陆和,你好。”
“你好你好,不过这位大哥,我该怎么称呼你?”
陆和歪头看他。
白垚看着他好半天,才蹦豆子似的说:“我姓白。”
“白大哥。”陆和朝他挥挥手,“你真年轻,要不是你跟我说你有个女儿,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不过也是啊,你生孩子早,估计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挣钱给孩子治病了吧。”
陆和还挺会给他加戏。
白垚沉默了。
“狗,快带走吧。”
白垚忽然转移话题,他不想继续这个女儿的话题了。
而且他一直对小动物没什么好感,这大狗赖在他脚底下这么长时间,就像是个热源,给他小腿都捂热了。
“哦哦对。”陆和吹了一声口哨,“糖包快谢谢白大哥,然后咱们就回家了。”
说罢就见糖包高兴地站起来冲他叫了两声,然后转回白垚脚下,尾巴摇地飞快,直挺挺地露着肚皮躺下了。
“他喜欢你。”陆和解释。
白垚:……
他能看得出来。
白垚看着糖包在他脚底下撒泼打滚求摸,不动声色的从狗嘴里抽出自己的裤脚,拽一下还没拽动。
“糖包,别闹啦,咱们走吧!你耽误人家照顾女儿了。”陆和又喊一声,糖包这才有点反应,抬起黑豆豆一样的眼睛看他一眼,特别舍不得的模样。
“那什么,真的谢谢,谢谢你捡到它,还给我打电话。”陆和最后一次感谢白垚,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白垚顿时松一口气。
他出来买东西,刚走出没两百米就发现身后跟着只大狗。
他走狗跟着,他停狗就停。
这狗一身精肉,身上的黑毛油光水滑、被狗狗tony老师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好人家娇生惯养出来、天天做美容、蒸桑拿的纯种宠物狗。
除此之外,狗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名牌。
他找联系方式的时候本以为会遭到一番抗拒,谁知这狗不仅一点也不怕他,还格外喜欢往人身上蹭,就看个狗牌儿的功夫,被舔了三次。
他打电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狗的主人是陆和,白垚想到这儿不自觉抖了一下,这种巧合巧得都有点令人恐惧了,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别再见面了,再见面他“女儿”就得死了。
漫长的暑假就在这样一个丢狗小插曲中走向终点。
开学前一天,别墅区外围的长椅上三个男孩儿排排坐,一人嘴里塞着根棒棒冰,连姿势都是统一的二郎腿。
“这期末考试啊,”陈冬冬仰着头,四大皆空地望天长叹,“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你们说。”
“折磨学生的标准尺度。”陆和跟着一起看天,叹道。
“折磨什么呢?”陈冬冬好奇。
“人啊,总得受点折磨,才能感受到生活的艰辛不易。”老鬼在旁边插嘴,逼逼叨叨,故作高深。
“生活艰不艰辛,我不知道。”陈冬冬深沉地说,“留学柬埔寨应该挺艰辛的吧。”
二人齐齐看他。
“兄弟们,我再集一个倒数第一,就要被打包去柬埔寨留学了。我爸说倒数第一不配用母语学习。”陈冬冬探头看陆和,“咱俩一起吗?”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陆和冲他一抱拳,“我皮肤白,穿异国服装没有你穿着好看。”
陈冬冬翻个白眼,抬脚就踩他鞋。
一中和其他的市重点不同,期末考试不在学期末,反而放在下一个学期的开学前。
就凭这一个政策,导致一中在全市的所有高中里大出风头,独领风骚,一枝独秀。
换一句人话说就是我们的假期不叫寒假暑假,叫冬夏复习月。
无他,唯骚尔。
“柬埔寨风景太好了。”陆和被踩了鞋也不生气,搂着陈冬冬的肩膀扎人心,“哪天走?我现在请墨西哥乐团给您践行,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陈冬冬终于破功,磨牙道:“友尽吧。”
“不过,咱们学校今年怎么回事。”老鬼忽然开口说,“今年怎么连实验班都不分了,平行分班什么鬼。”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陆和咬着冰棍,“新来个书记么不是。”
“嗯,烈火燎原。”老鬼啧啧称奇,“新高一才惨,军训时间改成半个月了,训完还拉回来考试。”
“那今年期末考场怎么分的?”陈冬冬又把话题拐回来,“什么时候出考场表,我这5.0的视力,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啊。”
“还跟以前一样,随机排呗。”老鬼耸耸肩,又用怀疑的目光看过去,说,“不过就你这脸,从小到大连个再来一瓶都没中过,还指望玄学给你前座分配学霸呢?”
“我脸怎么了,多白。”陈冬冬不信邪,“我这是攒大招呢不知道吗,没准佛祖就给我反馈一个大的,我一努力,嘭一下,白神就坐我前面信不信?”
剩下的二人齐齐摇头:“不信。”
陈冬冬:……
陈冬冬:“咱们仨从今天起恩断义绝。”
陆和拍拍陈冬冬的肩安慰他,觉得他这发小也是很神奇。
陈冬冬一家爹妈祖上三代,连亲戚都算上,最差的学历是硕士。打多少年才出来陈冬冬这么一个基因变异脑子笨的。
他一点不怀疑,陈冬冬他爸忍了这么多年才说要把他送去柬埔寨,已经算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了。
“白神真的挺牛逼的。”老鬼冰棍儿吃完了,叼着木棍说话,嘴里含糊其辞,“长得又帅学习又好,我靠,咱们年级里至少一半女生喜欢他。”
陆和诡异地看他一眼,像是见了鬼。
“真的,你别不信。”老鬼看他,说,“我还见过一次,跟我前女友在校门口喝奶茶的时候,碰见有个小姑娘跟他表白,头都不回,我靠那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学习机器啊。”
冷酷无情。
陆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几天遇到的白大哥,周身气质也是冷酷无情,不过人家这是被生活磨难出来的坚强品质,他们学校这个被捧上天的学神应该是单纯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但他仍是对这个白神来了点兴趣,问:“他那么出名吗?那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谁啊?”老鬼鄙夷地看他一眼,“一整年了,你连你们班人都没认全呢吧。”
陆和:……
这倒是实话。
白神真正的大名叫白垚,yao,二声。
因为是一中的天才,8岁上学,14岁上高中,九年义务制人家六年就上完了,这才给名字冠上了神号。
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即使是陆和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成天混日子的人也听过名字。
就是不在一个班,陆和没见过真人。
“所以他还比咱们小一岁啊?”陆和捕捉到一个重点,问。
“对啊,人家才十六。”陈冬冬羡慕地说,“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牛逼啊。”
“和脑子有啥关系啊。”老鬼无情地拆穿他,“白神牛逼是因为人家真的努力学习啊。”
“能努力学习的脑子才是最牛逼的脑子。”陈冬冬理所当然道,“我要是能努力学习,我还羡慕别人干什么。”
“对吼。”
仨人并肩琢磨一番,觉得这逻辑没毛病。
都说新学期新气象,开学那天正好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可来考试的学生却个个脸上愁云密布,眼睛下头的黑眼圈重得能唱重金属,都是临时抱佛脚复习考试的国家一级熬夜运动员。
这宛如丧尸群进城的场景根本不像是开学,更像是集体上坟,愣是给校门口抓迟到的年级组长逗笑了。
“一整个假期就知道玩,后悔没?”
年级组长姓黄,是个带着细框眼镜的年轻女人,看面相也就三十来岁,鹅蛋脸披肩发。
一个学生哀怨地看着黄组长,又哭又嚎:“老师……咱学校这规定真的要死人了,您看看我这黑眼圈……”
“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放假了也不能撒欢儿,还有期末考试在头顶上吊着呢。”黄组长笑着催促道,“快进去,要迟到了!”
众人之中唯有陈冬冬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估计是破罐子破摔了,与其他的人格格不入,黄组长见着了就夸:“看看,这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面对考试时,应有的精神面貌,不急不躁,不悲不惧。”
陆和脚下搓着滑板一个拐弯停在校门口,拎起滑板进了校门,十分同情地拍拍陈冬冬的肩膀,心道他这是麻木了。
“哎,可怜的孩子。”老鬼在一旁添油加醋,“柬埔寨咖啡还挺好喝的,记得给我代购。”
宠辱不惊的陈冬冬抬头看了一眼老鬼,吐出一个字正腔圆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