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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清醒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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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研究院的治愈舱里,躺着的知杞睁了眼。
上方的舱门还是关着的,恢复剂被雾化成小分子散在舱内,包裹着她。
脑子里一片空茫茫,刚睁开的眼睛是失焦的,落不到实处。
眨了两下,记忆才慢慢涌了回来。
原来,她已经不在地球了,也不在本来在的时空了。
“知杞,你终于醒啦?”
舱门刚自动腾出个缝,研研就着急地探了个乱糟糟的头过来。
他本来正在实验室里改良恢复剂的,一听到治愈舱的监测提示响起,就扔下了试管,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嘿,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呢。
知杞咧了咧嘴,无声笑了下,“你怎么又成这样了?”
“你说呢?”说到这个,研研就后怕,“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就这么一点点!!”
看着他用拇指和食指使劲比着那一点点,知杞不敢反驳,“我知道。”
研研直起身体,眼眶又红了,没忍住声音大了起来,“你知道个屁!”
她眉头不受控地跳了下。
“连用两次7031,还敢连发,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几日憋着的害怕、后悔、急切在这刻爆发,研研撇了撇嘴,吸了下鼻子,用手随意擦掉了眼泪。
这次的知杞伤得太重了,以前的恢复剂对她效果太微,他只能连夜加紧提炼出更高浓度的。
在整个星系都可称全才和天才的科学家研研,少年时就接受到精英云集的中心研究院的聘请,手里过的研究成果多如牛毛。
这次只是提炼下他曾经的作品而已,竟在第一批时因为慌乱差点设置错了程序。
“这不是,没办法吗......”
知杞讪讪一笑,撑着舱边坐了起来。
她的脸上还有浅淡的伤印,让人一下就能想象战况有多惨烈,研研声音低了下来,问她:“你疼吗?”
知杞要起身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神色认真。
“不是疼,那是相当的疼!”还特地强调了“相当”两字。
她怀疑自己有极大可能是被疼晕的......
“我要早知道这么疼,可能还会犹豫个几秒再拔枪的...”知杞边从舱里翻出来,边跟他侃着。
她展了展手臂,松动了下筋骨,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对他说道:“不过现在还好,有点隐约的痛,完全可以忍受。”
“不要有下次了,下次就不一定救得回来了。”
研研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门儿清,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定然不会这么莽撞的。
知杞一听这话,“嘿,我得多衰才会再次被群攻啊?!”
她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朝着研研摆了摆手,知杞径直走出了治愈室。
“我先去洗个澡了,你也收拾一下吧。”
中心研究院里有配备的生活区,全是近百层的高楼。
研研和知杞一人占一层,住在上下层,既方便互相照应,又可以互不干扰。
研研没急着回去,而是先给路葛本发了消息。
然后才回到实验室,继续改良恢复剂。
之前短时间内提炼出来的恢复剂冲劲太强了,他得尽快把功能稳定下来,以备后用,省得夜长梦多。
路葛本此时正一人坐在街边的公共收缩长椅上,身边放着个纳米箱子。
微阳散辉,风朗气清,刻着年轮印记的仿木深色长椅稳扎于地,质感溢身,经专人规划过的植被讲究地旋绕在边上,一点也不显招摇地契合着长椅。
一切本应是温煦和谐的,偏生路葛本就像突兀嵌进去的一般,通身却是萎靡忧愁在丝丝缕缕地缠绕裹覆。
他寞寞垂着灰紫的如扇眼睫,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腕间。
清晰的腕骨下方,本该戴着的黑色武器手环消失不见了,反倒卡着大小正好的鎏金波形手环,环上挂着同色铃铛,底下的臂上肌肤白皙得毫无杂质。
就这么一个手环,异域感与神秘感就息息流出了。
研研是特意把他支出来买实验材料的,还给他规定了不到两个小时不准回去,理由是会打扰到他的实验。
其实这些都不缺,主要是看不下去他在一旁一声不吭死死盯着治愈舱的样子了,故意跟他说是制剂需要的,非得要他一家一家亲自去买。
路葛本老老实实地走程序出了研究院,严格按照研研的吩咐,买好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材料,就放在了机械包角的纳米箱里。
买完所有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时间呢,他只能恹恹提着纳米箱,随便找了个长椅默默坐着。
路葛本像是僵化了一般,半晌不见动的,微微低头,半抬手臂,松散的灰紫发辫就静静落在右肩前方。
半截锁骨依旧如玉,绿钻金丝颈链早已被他一歪头给粗暴拽了下来,但本该落于V领下方的黑质项链却一直未回归,因而反倒有种孤零零的落拓感了。
直到风衣口袋里的原始联络器震动了起来,睫羽才明显扑棱了几下。
一按通,研研的声音从联络器里响了起来。
“路葛本,知杞醒了,你回来吧。”
联络器被一只清癯素白的手蓦地攥紧了,雾蒙绿的瞳内随即流转出了玉石润质与流光星碎。
知杞家门一开,就差点撞上一人。
谁啊?怎么堵人家门口啊?
她倒退了半步,看清了眼前的人,缓了口气,“是你啊...”
路葛本专注盯着笑盈盈的知杞,灰紫睫毛在细细微微地颤抖,连着喉结都在颤动。
他提了提唇角,也想笑笑,但都失败了。
带着澈净气息的拥抱乍然覆上了知杞,她了然,拍了拍他脊骨明显的背部。
“我不这没事吗?”
听到就在耳边的声音,路葛本的鼻子禁不住发酸,他当即紧闭上了眼,埋入了知杞的肩膀,克制住了快要溢到眼眶的泪意。
“我们那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担心我啦!”
知杞是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一时这么煽情,给她弄得怪不习惯的。
路葛本总算松开了她,眼角还漫着赤色余晕,衬得人都艳怜了几分。
他把戴着铃铛手环的手伸了出来,示意知杞帮他解开。
她看到在雪腻肌肤上极为显眼的金手环,诧异,“这东西你还没取掉呢?”
路葛本:“在等你醒过来。”
知杞两手拽着金环,低着头使劲掰扯,嘴里还说着:“那我要是一直不醒,你还就不摘下来了啊?”
“嗯。”
路葛本左手的指尖动了下,声音低而轻,似是来自喉间的叹息。
啪嗒一声,手环开了。
她掂了掂颇有质感的铃铛波环,“你还别说,这手环真挺牢固的。”
“知杞。”他突然轻缓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嗯?”
她的手顿了顿,抬了眉眼,询问地望向他。
路葛本认真地对上清亮的黑眸,一字一句发音坚定地跟她说道:“我不会要你的肉了。”
知杞:……我谢谢你啊。
这之后,路葛本就又缠上了她一般。
作为外来者,他宁愿承受进出研究院的严苛透彻的检查,宁愿被装上定位器,活动范围被限制,失了他最喜欢的自由,也要每天来报道。
图什么?
知杞不明白。
“路葛本,你明明不喜欢这里,你还每天来做什么?打卡吗?”
知杞挑出了自己的困惑,边随手帮研研整理着器材边问他。
其实,路葛本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想说是报答知杞,保护她。
可中心研究院的安全性仅此于悬浮岛,知杞有危险的概率几接于零。
他也确实不喜这种自由受禁锢的地方,才几天就足以让他厌倦了。
但是知杞在这,好像也有了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可是是什么理由呢?
他懒懒靠坐在单人皮椅上,手肘放在扶手上,以手撑起侧脸,就这么看着知杞,眼里是看不透的情绪。
微血色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绿宝石耳饰,路葛本半阖着眼,试图理清他那乱糟糟的思绪。
“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自恋,但知杞就莫名有这种感受。
她越想越怀疑路葛本应该是还在过意不去她受伤的事。
“如果…我说是呢?”
“害,这事,阴差阳错的,你没必要介怀。”她边洗手边无所谓地跟他聊着,“这搁研研身上,我也会救啊。”
“这样说吧,我要是被人卖了,你救不救?”她侧身又去烘干湿答答的手,头都不歪一下地问他。
“会的。”他笃定。
知杞耸耸肩,“这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