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蒙莎

2、【贰】

　　我睁开眼，先是看到了一间用圆木和茅草搭成的小屋。
　　这小屋四处漏风，圆木之间的缝隙大得能穿过一只猫。我因此能清楚地看到这小屋是修在一个圆溜溜的山头上。小屋的不远处还散落着一片看着相当结实的石头房子。远处群山绵延，一眼望不到头，山巅云雾缭绕，颇有些仙气。
　　然后，我又看到对面有个人。
　　那人肩宽背厚，身上胡乱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袍子，头发胡子乱得活像十几年没人扫过的坟头上的野草。此时天已大亮。我一睁眼就看到他盘膝坐在那里，眼神阴森，死气沉沉，仿佛一汪即将在烈日下干涸的浊水。我以为他是在这里看守的土匪。再仔细看，却又发现他的手脚都挂着一条铁链；这四条铁链拖在地上，蜿蜒着连在一座石磨上。
　　难道这大汉也是被绑来的？
　　我好奇心起，忍不住上上下下多打量了几眼。
　　他的眼睛虽然是朝我这边睁着，却又似乎没在看我。我打个哈哈，“这位大哥，你也是被绑来的吗？”
　　大汉简直像聋了似的。我再接再厉，继续没话找话：“这地方真不错啊，风景好，风大，凉快，还没蚊子，比我家舒服多了。”
　　大汉不动如山，连眉毛也不曾抖一抖。我自讨没趣，讪讪地躺回角落里。过了片刻，身后忽然“嘎吱”一声，厚厚的木门上居然开了扇小门。外面有个贼眉鼠眼的小土匪伸手进来，在地上放下一只碗。
　　我几乎要感动哭了——那居然是满满的一大碗黄豆炖猪肘！
　　我一个箭步蹿过去，忽然有只棍子从外面戳进来，“啪”地一下抽在我伸过去的手上。
　　“啊——”我惨叫着闪开。只见两只细长的水煮番薯从那小门滚了进来，外面那土匪说：“滚滚滚！这才是你的！”
　　大汉晃到门边，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大吃起来。
　　“你——岂有此理！你们别欺人太甚！”我跳过去，隔着门缝骂：“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给我听好，我爹是南雄的知州！等他带兵打过来，你们这窝土匪一个也别想逃！”
　　“啧啧！我连云寨全寨上下都在等你爹大驾光临呢！就怕他不来！”小土匪懒洋洋地打个呵欠，走了。
　　我开始用身体撞门。撞了几下之后，又疼得鬼哭狼嚎地躺倒在地。
　　正好压在那两只软绵绵的番薯上。
　　大汉忽然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碗。那碗里还剩了小半碗黄豆，和半截子猪骨。
　　然后，他朝我招手，仿佛是在叫我去吃。我的本能与内心残存的自尊搏斗了几个回合，本能大获全胜。我端起那只还沾着大汉的口水的碗，狼吞虎咽。
　　吃过那顿早饭，我便开始扒在门缝上细听外面的动静。说来也怪，传说连云寨中的土匪有几百号，这山头上却安静得很。
　　我爹始终没有来。
　　又过两日，在一个大晴的夜里，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屋顶的茅草在悉悉索索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上往下钻。我立刻联想到了传说中张开嘴能吞下一头牛的大蟒蛇，吓得缩到了角落里，“什……什么……”
　　大汉忽然低声喝道：“闭嘴！”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仿佛过了几十年一百年那样久，茅草终于被扒开了一个洞。
　　屋外的月光很亮，所以我能看到有颗毛茸茸的的脑袋从屋顶悬了下来。那颗脑袋左右转转，似乎是在找什么。然后那人悄悄地喊：“赵安？”
　　一道天雷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我这辈子只听说过一个名叫“赵安”的人，那就是连云寨的土匪头子赵大当家。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