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三人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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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并未因没了席铭恩而有所改变。
至少在景轻轻看来是的。
而祁陌的气场却是阳光了许多，就好像晨间暴雨里的那抹阴霾是她的错觉。
席叔和人说起她，总羡慕的称她为别人家的小孩，但在她自己眼里，她并非算得上一个长辈眼里的“完美小孩”，起码性子上还远远不够。但这会儿的单独相处，她感觉祁陌也许应该称得上是“别人家的小孩”。
中午来书店蹭空调的八卦女人们在闲话间发出几声尖利惊呼时，他只是笑着用手势提醒，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平日里让她头大的局面。
白皙漂亮的脸蛋很有长辈缘，那些姨姨婶婶们面对乖小孩的诉求，竟真放小了声量。
除了天赐的脸蛋，这般显著的效果也少不了陆婷的大喇叭宣传。不过是晨间买菜的那会儿功夫，这群书店的“常客”们便听说了这位“漂亮小天才”。
“小天才，来，给阿姨说说，你平时怎么学习的啊？”包打听的沈虹最先按捺不住。
景轻轻听得眼角微抽，她垂眸瞥了眼窝在角落看画本的沈嘉景。
五岁的小孩喊她姐姐，怎么也算是同辈了。而这当奶奶的沈虹却在祁陌面前自称起姨姨来……
景轻轻看着身旁那笑容不改的少年，突然就有些佩服。
昨天的问题蓦地又浮现在她脑中：他这是高兴些什么？
她还是看不懂。
就像他偶尔的狼狈与阴霾，也同样难懂。
“看第二名，拉开分差，好好学习，多考几分。”
耳边传来祁陌的回答。
他离谱的心得分享似戳到了景轻轻的笑点，她向来寡然的眼角竟挂上了几分略带戏谑的笑。
祁陌看着那抹难得的笑，眼底也多了几分真意。
看她的样子是全然没想起这学习心得的“原作者”了。
祁陌想着，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唇，说：“这话很搞笑吗？”
景轻轻点头，眼角的弧度有扩大的趋势：“嗯，听着好装，像是不小心考好的学渣发言。”
她中肯直白的“自我批判”，听得祁陌的笑容比她还真切了几分。
一瞬绽开的灿烂笑容，为这冷清的少年添了几分鲜活色彩。
景轻轻倒不是认定他惯常讨巧的笑皆为虚假，只是那温温的、或习惯、或试探后展开的笑意，比之此刻，总归少了几分属于祁陌这个个体的性情。
“你盯着我看什么？”祁陌问。
景轻轻眼神锁着那还有余韵残存的眼角，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午后的冒犯话语。
她鬼使神差地起了心思，想将那句话还予他：
“你这样笑也挺好看。”
“以后多笑笑吧。”
懵懂模糊的思绪在景轻轻脑海中形成。
她想，这应该就叫互相伤害吧？
她起初听到的不适感，他也正经历着吗？
却不知祁陌的怔愣中，只是单纯地祈盼着这般的时光再稍长一点。
……
然而二十分钟前，城南一高的墙头。
先行飞出的是没什么份量的黑书包，接着落地的，是一双存在感极强的大长腿。
席铭恩向来是不喜欢如别人愿的，他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这课，他上不了一点！
一上午已是极限，他熬到午休，熟练的趁着这空档开溜。
但当看到校门另一头鲜红的顶牛招牌时，他开润的步伐突然一滞。
到书店时，手上已多了两碗招牌牛肉粉。
一米八二的大高个，烈日炎炎下两手提着粉，从学校逃到书店。
这画面，席铭恩自己看了都觉得魔幻。
书店玻璃上熟悉的帅脸猛地就皱出了一脸嫌弃。
是网吧、桌球厅不香吗？
还是他被老头子PUA的太成功？
烈日下“伟大”的逃学后，竟跑这书店送起“外卖”？
他肯定是热中暑了神志不清！急需空调救急！
道心不稳的席铭恩赶紧一肩膀撞开了那阻隔冷气的玻璃门。
风铃哐当作响，有些承受不住。
凌乱的声响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唯有那前台对视的二人。
席铭恩剑眉紧拧。
这死小孩怎么又坐到了那个位置？
“小席来了啊？听说你最近也在店里帮忙了是吧？”
直到一声大嗓门八卦的提及他，那两人才似注意到他的存在，投来视线。
一道平静木然，一道……却似泛着比这空调还低几度的冷气。
席铭恩眉眼凌厉，毫不示弱的回视。
景轻轻想着早上和席叔的聊天，看了看周围，便没在长辈们面前拆穿他。
看席铭恩的样子，该是逃课了。
但祁陌却不那么想，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欲对着席铭恩开口。
景轻轻眼疾手快的按下，掌心轻压那冷白的骨节，示意他打住。
怕他没懂，景轻轻还想小声说些什么。却见祁陌已然止住，只是被她压在下的手，指节微微蜷缩。
而那泛红的耳尖被掩在了发间。
席铭恩不懂其间含义，只看到了眼前俩人手握手的动作，不满的语调便脱口而出：“你俩！”
音量极大，且带着情绪，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环视一圈熟悉的街坊邻里，这群三姑六婆们的碎嘴他是耳闻过的，便也觉察到一丝不妥。
那脱口的不满便生硬的转了音调：“你俩还没吃吧？我买了牛肉粉……”
“原来是给同学送午饭来了啊，小席懂事了啊！”
姨姨婶婶们附和式的好评如潮，一瞬将那后悔想改说辞的少年捧的下不来台。
可这粉，本是有他自己的一碗。
席铭恩皮笑肉不笑地瞪了眼祁陌，却没将手里的牛肉粉送出。
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
你敢收下试试？
你最好拒绝！
祁陌漠然的回视，那没了笑的眸子里空洞冷清。未表态，也不知他看没看懂席铭恩眼里的意思。
景轻轻却先开了口：“我带了午餐，你俩吃吧。”
说完，她从包里取出了那袋包装熟悉的麦香面包。
看了看挂钟，也的确到了饭点。
“哎哟，都这个点了，走走走，回家吃饭了，醒醒。”沈虹干什么都是最积极的，招呼着角落的沈嘉景就匆忙的要走。
小嘉景却不似奶奶那般急性子，听到自己的小名，他只是慢吞吞的合上画本，再慢条斯理的用短粗的手指在身旁的书架旁点数，最后找到空隙，一点点将书卡进去。竟是分毫不差的还到了原位。
小孩经过景轻轻坐着的前台时稍稍停顿，但他太矮，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在他站了会儿，转身离开前，她才轻声道：“欢迎下次光临。”
小孩背对着她，似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还挺有服务意识的啊？”席铭恩调侃着走到前台，将两碗牛肉粉放在桌上，空出的手抢过了景轻轻手里那袋面包。
今天也只剩半个。
景轻轻没搭理那句调侃，只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说好了，牛肉粉换面包？”席铭恩挑眉，语气理所当然。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景轻轻浅浅的自我怀疑了一秒。
她什么时候和他说好的？
她昨天的拒绝是有这层含义的吗？
不待她开口反驳，席铭恩干脆的一口咬在了那半个面包上。
一副无赖样让景轻轻瞠目。
接着，却见那无赖少年的脸，倏地一红，嘴里咀嚼了一半的面包半天也没见咽下。
景轻轻：“……”
有这么难吃吗？
饭点，客人散去，店里又冷清了下来。
席铭恩的吃相是意外的细嚼慢咽，小口小口，似细细剖析着那麦香面包里的原始风味。
景轻轻也没矫情，嗦着粉。
差价，她自会补起来。这是她接受所有好意的前提。
而祁陌埋头刷着题，没去买午饭，也没碰桌上的另外一碗粉。
席铭恩瞧见了，扯了扯嘴角：“怎么？糟蹋粮食啊？还是等我喂你呢？”
呛人的话没得到回复。
席铭恩顿觉无趣的啃完手中最后一口的面包，咀嚼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再次向祁陌看去。
目光狐疑。
这身11号的篮球背心有点眼熟？
席铭恩：“你这身衣服……”
祁陌终于抬了眸，表情有一丝凝滞：“……你的。”
直接的回答让席铭恩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衣服能穿在这“死”脸小孩身上，那肯定是他家老头给的，且今早又正好下了暴雨。
这种情况，说怒吧，也不至于。但大大方方让这讨人嫌的家伙随便穿这种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
席铭恩又莫名的瞥了眼景轻轻。
让祁陌当场脱了的想法也瞬间被他pass。
本想沉默的让这段插曲过去，但向来和他犯冲的祁陌却不配合。
“对了……”祁陌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跟前停下。
席铭恩仰靠在椅背，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看过去的眼神有些不耐。
祁陌面不改色：“有东西要还你。”
席铭恩看了眼他空着的双手，最后目光停在了他身上的衣服，挑了挑眉，没忍住泄出一声轻呵。
这么有骨气？
“别。”席铭恩摆着手，语气戏谑，“搁这玩羞耻？我可不想我家店被举报，说有人违反社会公序良俗。”
本是专注嗦粉的景轻轻被“公序良俗”这个词煞到，一脸惊悚的看向对面的二人。
她的思路被席铭恩那话带偏，真当是祁陌被刺激了，要当众裸奔。
却见祁陌皱眉，思忖了一瞬，似是认同了席铭恩的调侃，说：“嗯，那去厕所。”
“……”
祁陌站在原地没动。
见此，席铭恩哂笑道：“想去就去啊，我不拦你。怎么？杵这儿是还要我陪你去不成？”
他不信这小子真能做出裸奔的事。
而祁陌看着他，眼底也染上了不耐：“不一起去我怎么还你？”
“……”席铭恩意识到，他可能想岔了什么，“你到底要还我什么？”
祁陌迅速的瞥了眼一直盯着这边的景轻轻，席铭恩也跟着看了眼，便懂了他的顾虑。
景轻轻无辜的眨眨眼，她倒不是吃瓜，她只是怕真发生了什么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事儿。
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店卫生间，景轻轻平淡的脸多了一抹纠结。
这是要干嘛？
这几日相处，她也算看出这俩人不太对付，可这相约厕所是什么操作？
难不成要在里面打一架？
然而实际上是，景轻轻打一行字的功夫，那两人便推门出来了。
席铭恩一手插着裤兜，表情三分无语七分尴尬。
祁陌倒是没什么异常。
接下来的时间，席铭恩似还沉浸在某种尴尬的氛围中，表现得异常安静。
景轻轻看了眼他的方向，有些心虚。
她转过头，轻轻贴到了祁陌的耳边，悄声问：“你们在里面干嘛来着？”
当微弱的气流轻洒在祁陌敏感的耳廓上时，他忍不住颤了颤，从神经末梢蔓延开来的陌生感觉让他浑身发麻，连拿笔的指尖都有些不稳。他却仍是没拉开距离，任她贴着。
他红着耳根回她：“没什么。”
景轻轻不死心的再次确认：“没有干坏事吗？”
祁陌突然转过头，鼻尖擦过鼻尖，惊的景轻轻往后退了些。
“能干什么坏事？”他轻声反问。
眼神单纯。
景轻轻哑然，有些内疚。
怎么办……她刚向席叔告了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三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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