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公主的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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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一生当中，总有欲望。因为欲望，人会去努力，去争取，去获得那些高悬于自己的手能够勾到的距离之外的东西，为此，或者踮一踮脚，或者垫两块砖，更有甚者，按着别人的肩膀，踩着别人的脊梁骨。然而我们把这叫做，进取心。谦让早已不是美德，它只是写在课本上，刻在石碑上，用以美化我们不再纯粹的心，是只有在面对那些我们不需要、不想要、不稀罕的东西时，才会出现的一个聊表歉意的借口。
很难说现在这样的世界，换了老祖宗们来评判，到底是进步了，还是崩坏了。我们有了更高的房子，更迅捷的交通工具，更美味的食物，更华丽的珠宝，更多变的服饰，甚至更巧夺天工的整容医生。
可我们的生活，并不见得，就更加幸福了。
出人意料的，紫藤家的宴会并没有在商务会所举办，而是在紫藤本家的一栋古老的山庄。说它古老，是因为单算起历史，这栋山庄得数到德川幕府之前了，紫藤家代代传下来，代代扩建，虽然在战火中损毁了一部分，但由于它存在的某些艺术鉴赏方面的意义，以及主家的高贵地位，又被修复如新。如今这里，平时只有紫藤家的老家仆看管着，只有在举办一些与家族相关的宴会时才会有人来。
牧绅一的父亲之所以相当重视这个宴会，与紫藤这个姓氏的重要地位息息相关。
说起来，日本一直是个皇权国家，虽然天皇早已不掌握实权，可其尊贵的国家象征的地位依然存在。而依附于君主制而遗留下来的一些社会制度也依然活跃着。而紫藤家，是代代相传的左大臣。之所以说是代代相传，是因为左大臣这个头衔，不管天皇怎么换，其实左大臣一直都是一个家族在担任。其作用，就是用来盯着右大臣。而现在，右大臣从十六世纪的内乱起，就已经分裂成三个公爵家族，分别是日本的清水氏，英国的十文字氏，和法国的布纳•维葛丝家族了。而清水家，现在发展成政治、金融家族，同时又与另一个已经衰退的天皇皇室贵族、策略军事家族的姬川家合并，所以现在的右大臣已经是日本国内外新旧大贵族合并的产物了。
这样听起来似乎紫藤家不如清水家来的辉煌，然而实质上，即使紫藤家已经成为同天皇一样的养闲家族，其悠久纯粹的血统，在各个新旧贵族之间良好的交往关系，却使他们成为上流社会最举足轻重的一个姓氏之一。或许紫藤家不是最富有的，或许也不是实权派，可在任何一个派系里都能说的上话，着实是不能不令人看重的。而从社会的角度来看，虽然民主是主流的思想，可真正能在国家政权里分一杯羹的，没有一个人，对，没有一个人不跟这些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牧绅一作为一个刚刚踩着成年线的男孩，出席这类的场合，成为他为他的家族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与父母汇合后，这才一起进了宴会厅。场地并不算很大，装饰也以优雅古拙风格见长。牧绅一快速的扫视全场，收回目光，跟在父亲后面，同来往的人打着不知所云的招呼。
“犬子，刚刚十六，第一次参加宴会呢，还请您多多关照。”父亲在前面客套。
牧绅一便以最标准的礼仪应对，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我是牧绅一，请您多多关照”的话。
“哟，牧？你也来了？”穿着灰色正装，头发修剪的短而精致的少年。
牧绅一想了想，曾经见过一面，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似乎是与自己同岁的，深津家的次子。“嗯，是啊。”
虽然不甚熟悉，却是难得遇到年纪相仿的人，看父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两个人便聊了起来，居然意外的投缘。尤其是，两人都酷爱篮球，深津一成有些得意，他所在的山王工高是全国数得着的篮球名校。
“你家怎么允许你上工高？”牧绅一有些狐疑。
“你还不是上的海南咧。”深津斜他一眼。
“呵，也对。”牧绅一点点头。
“反正我又不是长子，不会管的太严。”
深津被他母亲叫走，牧绅一在原地拎着杯清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他是独子。
华丽的裙裾，五光十色的珠宝，每个人脸上都是最完美的微笑，达芬奇的笔触也不过如此。彼此恭维着，却连百分之一的真诚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
可牧绅一明白，这就将是他一生的，色彩。
很快，舞会就将正式开始，不过在此之前，舞会的主人将会迎出这个夜晚唯一的公主。
灯光亮起来，音乐变得轻柔，坐在轮椅上的，是紫藤家的家主，紫藤雅太夫，推着轮椅的则是紫藤老夫人的长子，现任左大臣紫藤关一郎。而他的右手边，一位年轻的小姐，与现场所有穿着洋装的女士不同，她穿着白底紫花绣着家纹的和服礼服。
“这是我的孙女儿。”雅太夫老夫人的声音依然威严，被她的视线扫过，不自觉的就会低下头去。
然而牧绅一看清了那位紫藤小姐，他开始明白，仙道看着他时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嘲讽的微笑，到底从何而来。
仙道アキラ。
“绅一，来。”父亲领着牧绅一不紧不慢的往紫藤老夫人那边走去。不需要快，因为全场的父亲都领着自家的少爷和小姐，挨个儿拜见。
深津一成故意从牧绅一旁边蹭过去，小小的声音，“又要被人相看了。”
远远的看着アキラ，牧绅一回忆，她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紫藤家还有位小姐，他一直以为，紫藤这一代只有男孩子。他的表姐也曾经想和紫藤家联姻，可惜没有成功，紫藤关一郎的长子娶了清水家的小姐。然后牧绅一又想到，为何仙道没有来呢？
牧绅一来不及多想，父亲和母亲向雅太夫老夫人行过礼，老夫人打量着牧绅一，只是淡淡的笑，并不多说什么，但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アキラ的手背，“我的孙女儿，雅姬。”
牧的父亲显然吃了一惊，这位紫藤小姐的名字竟然与老夫人的名字重叠，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便复杂了许多，是期待，也是渴望。
アキラ双手叠在身前，还了牧绅一的礼，即使看向他的目光，也丝毫看不出当初那个拎了一口袋的闹钟的アキラ的模样。
舞会的开始后，雅姬小姐便回房更换了方便跳舞的洋装。牧绅一对服饰一贯没什么注意力，但从场上其他夫人小姐的抽气声可以判断，这身白色礼服价值不菲。然后紫藤雅姬小姐被引见给了宫氏的少爷。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名媛淑女也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的普通女人。
“竟然是宫氏的少爷，看来紫藤家是真的打算……”
如此这般的言语，牧绅一不想听也听不进去。
百无聊赖的还有深津，只不过他却有不同的见解，“嘛啊，这位紫藤小姐未免也太小了吧，才十三岁。虽然是个美人胚子，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的淑女啊。”深津一个人叽叽呱呱了一阵，看牧绅一不搭话，也有些无聊。“我哥哥曾经相亲过一位美人，是流川家的大小姐，千惠子小姐。那才叫做风姿卓越。”
牧绅一忍不住撇嘴，这深津怎么一说起美女就没完没了，不过，流川千惠子？怎么那么耳熟……“千惠子……学姐？”
“啊，对啊，我记得她是念海南的。”深津有些惊喜，“你认识？”
牧绅一摇头，“见过两次，没说过话。”不知吃过仙道彰做给流川学姐的便当……算不算认识？“她和你哥哥相亲？”
深津不无惋惜，“其实母亲对流川小姐各方面都很满意，就是……”深津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杯葡萄酒，抿了一口，“父亲对她的家世不满意，毕竟流川家是新贵，没有背景。”
牧绅一当然知道流川家，流川隆是出名的股票分析师，在日本乃至美洲大陆都赫赫有名，白手起家，资产在日本排的上前三十。
两个男孩很快便聊到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兴趣爱好，也不去邀请那些名媛淑女跳舞。可在这种场合，社交的内容便是虚浮的鸡尾酒和优雅的舞步，很快，深津便被他大哥拖走了，而牧绅一也被父亲拿走了酒杯，推到了紫藤雅姬小姐面前。
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牧绅一终于还是伸出了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紫藤小姐共舞一曲呢？”然后，几秒钟后，牧绅一感觉到一只带着手套的小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掌心。
踩着波莱罗舞曲的旋律，白色的裙裾翩然翻飞，周围的人看的赏心悦目。共舞的两人眼神交汇，交换的信息却与花前月下无关。
“アキラ？”
“嗯……”
牧绅一很想问个答案，回去也许可以让仙道的精神好一点。可他问不出口，想来想去，在舞曲结束的时候，他低下头轻吻在アキラ手背，“仙道他……不是很好。”想不到形容词，只能这样模糊。
“谢谢您。”アキラ提起裙裾还礼，低了头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公主的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