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防老》冥川

1、日暮

　　在这平常的日暮时分，一个漆黑的仿佛任何光点都能吞噬的教堂里，一阵钟声不急不缓的传出，“咚——咚——咚”
　　声音缓而沉重，仿佛是哀伤的祷告，极力央求救赎，又似是恶魔的低语，轻佻引诱堕落。
　　教堂外应景的响起了雷声，突兀的将钟声截断，仿佛在宣判着结果。
　　不久，淅淅沥沥的雨开始降下，在雨声响起时，教堂里有人走出教堂，略显苍白的脸上偏带着一抹古怪的兴味，衬着眼角那抹淡淡的绯红，本该清冷的容貌配上这神情，让男人无端像从地狱爬上来复仇的艳鬼，而此刻，他已完成复仇，于是，便不紧不慢地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径自离去。
　　在伴随微风的细雨中，只看清那一袭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那人的步伐而摇晃，教堂蜿蜒流出的血迹因为雨水而晕染开来，那人就这样悠然地踩着血水，留下了阵阵的涟漪，却泛不起一丝震荡的波纹，只能任由雨水洗涤掉所有的痕迹，他缓缓踱步，路过街道的路灯，在路灯的照耀下，男人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眸平淡无波，仿佛教堂里发生的所有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泛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
　　教堂的灯光在男人离去不久后倏然亮起，映照出来的，却不再是曾经神圣的光辉教堂，而是人造的血腥地狱:尸骸堆积，鲜血横流，被血染红的灯光不再呈现圣洁的纯白，而是映照出诡异梦境般的场景，在祷告台被腥风吹起的圣经里，翻出了一段鲜血写下的字迹:“谨用鲜血，偿还罪恶者的罪孽。”字迹娟秀，力透纸背，深深的寒意从中透出，就如话里所言一般，好似要把所有的罪者拖入无间地狱。
　　雨天的街道，总是格外的特别，没有人会喜欢在这样的天气下出来逛街，也没有人会愿意被突如其来的雨淋成落汤鸡，在或郁闷或匆忙的人群中，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在雨中悠闲漫步的凌漠，或多或少的收到了来自路人探究的目光，此时的凌漠低着头，眼底，尽是一片深沉。
　　心里的时间被他拉到几个小时前，猎物那临死前的反扑模样，让他此时就不算畅快的心情沉进了谷底……
　　“哈，真是太有趣了，曾经单纯善良的梦魇王族如果知道他们现存的遗脉堕落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气得起死回生，在你的梦界里，指责你这个让王族蒙羞的异类呢，你这样的梦魇王族，和普通的低贱梦魇有什么区别，和我们旁系又有什么不同呢？你有什么资格来审批我们，哈哈哈……呃……”
　　话落，凌漠就把那匕首插进对方的脖子。匕首上闪着暗光直接摧毁了对方的本源。
　　“王脉……怎……么可能……承认你！”对方含恨而亡，脸上的不甘惹的凌漠不由发笑。
　　“想杀你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罢了，扯这么远干什么呢？”
　　说再多他也不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过是废话罢了。
　　凌漠把匕首拔出擦干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畅快的笑意，不紧不慢的清理着现场的痕迹。
　　时间回到了现在，凌漠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像是心有所感，抬起头望向四周，目光所及哪里还是之前自己漫步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空茫。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渐渐浮现，对着凌漠所在的位置鞠躬。
　　凌漠见状勾唇，不意外来人，也颇有礼貌的回礼，“梦魇一脉的始祖，久违。”
　　即使凌漠知晓这是一段传承影像，也不妨碍凌漠表达自己的敬意，上一次见到对方时，还是自己第一次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那时自己才12岁，想想如今也过了近半个世纪，现在才发觉已经是物是人非。
　　人影在停顿了一下后，开始自顾自的开口说话:“难得现在也有人和我一样，是返祖血脉。可惜当年的我作为断层之后出现的第一只带着梦界的梦魇，可没有传承这种东西，所有的能力都是我自己慢慢研究总结实践出来的，那时候啊，倒是真的无拘无束。”
　　感慨了一番后，梦魇始祖转了一个话题，“你感觉到了吗？你的梦界只剩下10年就要崩塌了，这是代表你的寿命只剩下10年。”
　　说到这里，梦魇始祖的语气带了些调侃，“作为平均寿命有500年的梦魇，为什么你490年了还没有找到传承呢？你也许该和我一样好好反省自己的为人处世了，不然也不至于单身这么久。”他自己是不干人事才把桃花都掐没了，没想到居然有后辈也有单身那么久的。
　　“作为始祖，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苦心经营的一脉断子绝孙，所以我早有准备。所以现在，咳。”梦魇始祖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语气，以显示自己的郑重其事。
　　“我谨以梦魇王脉第一位王的身份，号令你履行在接受吾之传承时所立誓言:‘无论力所是否能及，无条件完成梦魇第一任王的一件任务’，任务要求你使用王族传承秘术选择标记合适的血脉传承人，把他们同化为我们一脉的族人，教导他完全传承王族的知识，掌握梦魇的力量，让之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以保证血脉的延续。”
　　自始至终一直在静静倾听的凌漠消化了一下梦魇始祖的话，终是回答道:“好吧，谨遵王令。”
　　看着眼前渐渐恢复成原来步行的街道，凌漠连撑着的雨伞都未曾动过，停顿的脚步也开始走动，一句若有若无的低喃消失在细雨之中:“500年么，我都不知道我能活这么久……”而且他不是才62岁吗？
　　算了，也就当给自己忙碌的生活添加点乐趣，凌漠本身并不排斥这个任务，比起传承给他的帮助，这点报答，也谈不上麻烦，他知恩图报，得了梦魇力量的帮助，自然也会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只是呢……凌漠想了想，现在，他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家整理资料，然后是洗浴休息，睡一觉后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间。
　　时间长着呢，他今天已经很累了，要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