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之殇》薛灵均

2、第 2 章

　　谢尔盖拉开百叶窗，向外张望。
　　“雨停了——维塔利克，你别这样！”
　　顽皮地吐吐舌尖，维塔利向后一跃，美滋滋地欣赏谢尔盖脸红的模样。
　　“这是干吗啊？”谢尔盖伸手试探着头顶——那里多了什么东西——目光扫到了维塔利克小指。一枚铂金色尾戒。他们下车的时候，维塔利克手上还没有那玩意儿吧？
　　来不及多想，头顶上的东西动了起来，谢尔盖大叫一声向后仰去。维塔利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衣领。
　　栗色的蝙蝠慢条斯理地拍打骨翼，不满地在两人头顶盘旋着。
　　它好不容易睡到饱出来透口气，居然被谢廖沙这小子上下其手？
　　维塔利很失态地大笑出声。
　　“韦，韦拉？”惊魂甫定的谢尔盖结结巴巴，他认出那位老朋友，维塔利克的爱宠，蝙蝠韦拉。韦拉眯着蔷薇色的眼睛四下扫视一番，气定神闲地倒钩在雕花窗棂上。皮毛柔顺，同谢尔盖的发色一致，是稳重的栗色。
　　“韦拉近来活跃得很，想想那位女士造访时……”维塔利抹平他这位不经吓的朋友衣领上的褶皱。这一对伙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这种默契似乎同维塔利话里的“那次造访”有关。

　　一周前，一位神秘女士现身“格拉乔夫私家侦探社”。
　　这位富有魅力的女性带来如下消息——
　　中部丘陵地区的一座小镇上发生了吸血连环凶杀案，受害者体内的血液全数蒸发。
　　这桩案子在交通不便，人数有限，民风淳朴的小镇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方声称：“有关部门已经介入，案件原因正在调查之中”。
　　而民众之间口口相传的版本是：“吸血鬼的逆袭”——很明显地，中世纪遗风和时兴的吸血鬼言情畅销书产生了巨大的诱导效力。
　　神秘女士委托大侦探维塔利·格拉乔夫着手调查，揭露案情后的真相，挖掘现象下的本质。
　　谢尔盖在倒茶倒水的空当，悄悄地同维塔利玩起心灵感应：
　　“这活儿不好接呢。”
　　“的确，如今小镇居民对血族且憎且惧，我们获取情报便会束手束脚。”
　　“会不会是个圈套？”
　　“很难说。嗯，我更关心价格……高风险高回报嘛。”
　　谢尔盖垂下眼，眼中闪烁忧虑。维塔利开始和委托人——斯考利·德莲——商议报酬。讨价还价比侦查推理麻烦多了，血族侦探恼怒地直视面前的女士，施加精神压力。经过数秒的僵持，德莲女士败下阵来，主动提高价码。
　　把客人送出门外，谢尔盖反手上锁，动作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条件反射地推门查看，德莲女士面色苍白、瞳孔紧缩，凝视着空中一点簌簌发抖。
　　悠哉游哉漫步天花板的家伙，除了韦拉还会是谁？
　　“不好意思，那大概是住宅楼层富贵人家的宠物……”谢尔盖搀着德莲女士重返会客室，贴心地递上热饮。韦拉营养摄入丰富且平衡，神态威武，看上去确实是纨绔子弟的好跟班。
　　维塔利·纨绔子弟·格拉乔夫趁德莲垂首轻啜之际，向他的好伙伴扬起半边俊眉。
　　没错，他们来到这座险象环生的小镇，与其说为了爱与和平，不如说金钱与荣誉的魅力无限。

　　一阵叩门声传来，谢尔盖前去应门。
　　门外的高瘦男子一身警员制服，那张脸是谢尔盖所熟识的。
　　“鲁夏……”谢尔盖高兴地把老朋友请进门来。
　　鲁斯兰·阿列赫诺咧嘴揉了揉谢尔盖的软发，随后同维塔利热情拥抱。谢尔盖瞄到维塔利笑容中若隐若现的细碎犬齿，看上去他的伙伴对久别重逢的戏码颇感惬意。
　　“维塔利克，你们果然是为了连环案件而来——我得承认，很棘手。”手掌交握抵住前额，鲁斯兰坦承警方在调查中遭遇瓶颈。全身血液尽失的受害者身上找不出任何创口，小镇唯一的法医一筹莫展，一颗聪明的脑袋转不过急弯，原本的地中海也开始有了电灯泡的雏形。
　　“事发地点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话语，鲁斯兰展开一张小镇平面图，红色的十字符号散落各处。鲁斯兰点着图幅中央的东正教十字架和行政机关标识，“唯独镇中心相对平静。我个人并不认为是镇长的权威震慑了罪犯……多半是圣母在上，庇护了教堂四围的一片净土……”
　　“可是警局也在那里，罪犯应该是顾忌到你们的威势吧。”谢尔盖发表意见。
　　鲁斯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说会让那些小警员乱翘尾巴的！作为一介警长，”他眨眨眼睛，“我必须锤炼他们谦逊的品格才行。”
　　“鲁斯兰警长，有您的光辉历史在前，哪个小子敢不知好歹地乱自负一把啊！”维塔利撇撇嘴，伸手捞过他的老友，“我们会尽力支援你的，鲁夏，以神的名义。”当然，是魔界之神。

　　送走了热血的制服系警长，这一对侦探拍档开始深入研究作为线索的平面图。
　　“警局的交通设备足以使他们在十分钟内飙完整个小镇，”谢尔盖从窗边目送鲁斯兰拉风的警用车一路扬尘而去，“因此……”
　　“镇中心诡异的安定恐怕无关乎警局的威势……”维塔利注意到与教堂隔街相望的教育与科学机构，“学校和研究所？按理说年轻学子是绝佳的目标——天真、莽撞、力量不敌成人。”谢尔盖脑海中却浮现出一票肌肉虬结人高马大的体育社团男学生来。
　　“总之我们前去打听一下。”血族侦探敲定今日行程。

　　蔷薇色一闪而过，韦拉重新阖上眼皮，在不安定的气氛中继续着浅浅的睡眠。
　　窗外，暗沉的云层破开一隙。天光映亮了教堂尖顶，仿佛有神灵向这座小镇投来关切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