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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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朝城只是个普通的临海小城，因为地理位置不错，所以大学虽然不多，但质量都还可以。这个“还可以”的意思是，大多数学校的水平都介于P大和T师大之间，刚好适合陈柠这种成绩不错，但又远算不上顶尖的。在一堆算不上差，但也没好到让人眼热的大学里，怀海大学就是他们这个城市唯一一个让外地人也争先恐后报考的学校。
前一生陈柠寻亲心切，知道自己是从P城孤儿院出来的，就把志愿全填到了P城，擦线被P大录取，学了数学专业。重来一回她已经明白无需对父、母抱有什么希望，也不想再去遇见前一生认识的那些人，不愿沾惹他们的生活。虽然爷爷不在了，她也还是想留在自己从小生活的家乡。况且，她上大学这么一去大半年不回来，齐钧彦又这么抢手，肯定被叼走了。
有了留本地的决心，陈柠只想着能被本地一个不错的一本大学录取就行，没想到高考超常发挥，超了怀海大学分数线十几分。
九一开学那天陈柠是自己去的。爷爷走后，尹老师比以前更关照她，每天除了看着刚满四个月的齐钧皓，就是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给陈柠送过去。本来尹老师说什么也要让齐叔叔先送了她再去上班，陈柠拒绝不得，坚持跟她争执了半天才获准自己去上学，还被叮嘱到了学校给她打个电话。
陈柠笑嘻嘻地应了。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坐进出租车之后，从车窗看见站在小区门口抱着齐钧皓的尹老师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才把头转回来。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忍着泪意。
司机师傅估计是从后视镜看得出她有点情绪低落，只以为是小姑娘刚上大学第一次离家，有点舍不得妈妈。热心地开口劝她：“没事没事，你这儿还好着呢，学校离家这么近，想家了周六周日逮着空就回家啊。你妈妈也高兴。像我家闺女，上大学跑那么老远……”
陈柠只能笑笑：“谢谢您。”又低下头，回家，家里也没有人了。突然有点理解前一生那时，自己想尽办法去找亲生父母。没有家人就像是没有根，无处可归。
怀海大学和正儿八经以朝城命名的朝大大门正对着，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边，一边是气派的大石门，门口一块巨石上印着遒劲的红色草书“怀海大学”；一边是规规矩矩的秀气电动校门，学校名字“朝城大学”竖列于大门侧旁的石牌上。
朝大的名气在省内还算比较大，又和怀海大学对门，招生的重点在省内，本地生占了大半。朝城大学的学生有好大一部分是直接骑着自行车来报道，甚至还有和同伴说说笑笑走着来的。
司机等红灯，把车停在了朝城大学这边，陈柠不愿意麻烦，打算直接在马路这边下车。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斑马线前，提着行李等着过马路。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子：“嘿！”
是曾哲凡，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一手掌着车把一手拖着行李箱。见陈柠有点惊讶的样子，他纳闷地嘀咕着：“你不是上了怀海吗？我就在你对面朝大啊，你不知道？”
陈柠的确不知道。班里除了前几个成绩好到无需打听消息就自己往别人耳朵里钻的以外，其余的她全都没去看，当然也就不得而知。
但陈柠撒起谎来毫无心理负担，也毫无破绽，真诚地笑着：“我知道啊，就是平时没往这边来过，一时没想到朝大就在我背后。”
曾哲凡信以为真，“哦”了一声就继续问她：“聚会你怎么没去啊？”
“6月25那天吗？那天我弟弟中考，我爸妈工作忙，家里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我就去陪考了。”陈柠面不改色地扯谎。
“你还有弟弟啊？都没听说过。都上高中了现在？”曾哲凡一脚撑地，一脚踩着脚踏板，很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嗯。”陈柠模糊地应了一下，他没再多余地问一句“亲的吗？”估计是默认为是亲生弟弟了。反正她是没有承认。虽然惯于撒谎，却不代表她喜欢撒谎。一个谎言要许多个谎言来圆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一个重重交错的复杂的谎言网，维持起来会很困难。可她觉得有的时候谎言是必要的，倒不是缄口不言或自卑遮掩，只不过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陈柠不知道曾哲凡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说，看见对面信号灯上绿色的小人亮了起来，得救一样心里松了口气。微微偏头，继续真诚地笑：“我先走了，反正学校离得这么近，以后有时间再聊啊！”
然后拉着行李箱踏上人行道，把曾哲凡的应答声抛在后面。
正如大门视野开阔，宽阔柏油马路，树木错落有序。越向南走越显得幽深起来，得益于一层又一层拔高视线让人看不见前方的石阶和路旁极其高大浓密的树木。陈柠照着新生群里发的地图找报道的广场，走走停停。在石阶上拉行李箱着实有点费劲，可眼前的路面，走上一段平坦，就有台阶出现在下方，陈柠觉得自己仿佛在走下山的路。
陈柠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路痴。拉着行李箱一直走到了学校最南端，和大海遥遥相望，走得腿筋都麻了，也没找到平面图上标记的广场。迫不得已拿出手机想在新生群里找那些负责迎新的学长学姐的帮助，环顾一下四周，想着怎样措辞才能准确描述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时候收到齐钧彦的消息：“到了没？”
他前天就开学了。抬腕看了看表，十点四十。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正在上课吗？
像是隔着个手机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主动解释：“课间休息。”
陈柠一路沿着走的、贯穿学校的那条路，一路树木飒飒，到了最南端竟一下子秃了下去，与被开发成景点的海边隔了一道低矮的石墙。海边的阳光可不是闹着玩的，陈柠刚刚找不到路急得不得了，现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后颈和胳膊都晒得疼。连忙往回跑几步，钻进一棵树底下，再啪啦啪啦地给齐钧彦回信息抱怨：“气死我了，一进来就迷路，哪都找不着。”
“别急，拉个学姐问问路。”
“我一口气跑到学校最南头了，一个人也没有。地图明明上是这样写的呀T_T”
“哦，我以前去你们学校打过球。你是不是进门就沿那条石路直着走了？”没等陈柠回答，他发了语音过来：“你走过来没发现那条路上根本没人吗？有时候还是从众一点好吧，跟着其他新生一起走不就不会迷路了？”
陈柠听着这话多少有点责备意味在，虽然他语气还比较轻柔，但就是让陈柠不舒服。明明自己比他大三岁——如果加上前生活过的27年，她的年纪都可以当他妈了！
也不知道年纪大有什么好高兴的。
反正陈柠赌气不跟他说话了，他的消息一条一条地进来，叮铃叮铃地响，她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了。自己一个人琢磨着地图，闷头走路。
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反正就是委屈得不行，遇到石阶就两手并用地艰难地提箱子上台阶，上一阶停一下。觉得更委屈了，眼泪都含在了眼里。心里恨恨地想，本来想等他再长大一点就追他，结果……哼，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现在不要说让陈柠屈尊去追他，就算他跑过来追她她都不会同意！
她在炎热空气中的浓密树荫下，一步一步地有点狼狈地移动着行李箱。里面有好多尹老师硬要她带上的自制果脯，她这时搬得分外艰难，把尹老师也恨上了。小声地骂：他们一家子都这么讨人厌。什么都没干的齐叔叔也被连累，无辜躺枪。
看上去好看走起来艰难如山路的石路侧旁是不见边际的树林，树林间的地面上是各类修剪整齐的茵茵绿草。陈柠只顾低着头和行李箱作对，只顾在心暗骂齐钧彦，冷不丁地突然从侧面冒出来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一哆嗦后退了一步，险些连着行李箱一起在石阶上摔倒，站稳之后心有余悸，连一直含在眼里眼泪也不知不觉间失去控制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原来这直通通的石路侧面旁逸侧出一条隐于草木之间的小径，这时正有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男生从宿舍抄小路出来，准备在新生入主餐厅之前先去餐厅扫荡一番。
他烫了一头棕褐色卷毛，穿着纯白色T恤，logo隐而不显，卡其色工装短裤和看上去极普通的黑色人字拖，两手插在裤兜里。瞥了眼石阶上愣了一瞬的陈柠，知道这估计是迷路的新生，眼尖地发现这小姑娘居然还哭了？不至于吧？
丁岩谷挠挠头，趿拉着人字拖朝陈柠走过去。那小姑娘本来看着他愣了一小会儿就当没看见一样，转头继续吭哧吭哧地费力搬那个26寸的行李箱，完全把他当空气似的。这会儿看他走到跟前，居然又表现出一副刚看见他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真诚礼貌的模样：“学长好。”
“嗯。”丁岩谷沉稳地应了一声，想着都叫了学长总不能白叫，伸手提起她的箱子，状似轻松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头问她：“去哪？”
“迎新广场。谢谢学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