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48、第246章 ★ 2020-9-3

　　这……这人怎么给自己孩子到处认爹啊？

　　刈星辰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露比：“什么？”

　　徐荆回也无奈地摇摇头：“露比，再走投无路，你也不能逮着个男人就说他是你男人啊，人家有家室了。”

　　“不管有没有家室都不能背这个锅啊！”刈星辰大声说，气得吹胡子瞪眼。

　　“别动！”
　　“家室”俞酲瞪了刈星辰一眼，警告刈星辰不要乱动，又扯动到伤口了。

　　俞酲不是不震惊，英语他不会说，但大概听得懂点，他看着露比指着刈星辰，听到了类似“父亲”之类的词。

　　但他也只震惊了这一瞬间，然后就继续心平气和地给刈星辰处理伤口了，别说刈星辰和露比的生活环境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孩子他爸？

　　就算刈星辰真和露比认识、就算刈星辰男女通吃，那也不可能，刈星辰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无条件信任刈星辰。

　　“真的！”露比信誓旦旦地和徐荆回说：“我可以证明！”

　　露比说着，从自己贴身衣物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破旧的钱包，从内侧取出一小摞薄薄的照片，从中挑了一张出来，直接递给了刈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是你吗？”

　　刈星辰接过一看，眉毛都快拧成麻花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俞酲在旁边瞥了一眼，也皱着眉。

　　徐荆回手一伸：“给我看看！”

　　徐荆回接到手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

　　这照片她熟悉，当时刈星辰准备康遐总裁司机的面试，简历还是她帮刈星辰修改的，而简历上的照片，她嫌照相馆拍得不好，还帮忙P了一下。

　　露比手上的照片，正是她P过的这张。

　　求职者的照片资料不出意外应该都在康遐人力资源的档案柜里，怎么露比手上会有？

　　但徐荆回没有直接问露比照片是哪里来的，而是晃了晃照片，问：“你手上有他的照片，就可以证明他是你孩子父亲了？”

　　露比摇摇头，表示当然不止，低下头说：“去年Achilles过来，说有个新买家，是同性恋，想要个孩子。还说新买家家里有钱有势，就想要个男孩儿……”

　　露比说着，又瞟了一眼旁边举止亲密的俞酲——为了行动方便，俞酲把头发扎成束挽起来了，一看俨然是个男人。

　　瞧，你可不就是个同性恋么？孩子是你要的，虽然还没生出来，但你不能不认啊。

　　刈星辰气得语无伦次：“他说买家是我买家就是我？一张照片你就相信了？还想要个男孩儿？我还说我是皇帝，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呢！你也信？”

　　怪不得莉娜一点防骗意识都没有，合着是遗传。

　　俞酲在旁边收好医药箱，轻轻拉了一下刈星辰的衣角。刈星辰紧紧攥住俞酲的手，气得直发抖。

　　徐荆回顿了顿，一针见血问：“那他们给你多少钱？如果是男孩的话。”

　　露比张开五指。

　　“五百万？”徐荆回问。

　　露比眉头一皱，羞赧地摇摇头，声音极低：“五万。”

　　徐荆回咬着牙点了点头，点头时只敢望着屋里陈设，不敢直视露比，总觉得残忍。

　　俞酲问：“那女孩儿呢？”

　　“女孩儿一万。”

　　“卧槽，”刈星辰直接就骂了：“你为了这点钱出卖你的器官？还不止一次，你怎么想的？”

　　俞酲这次狠狠拧了一下刈星辰的腰，示意刈星辰闭嘴。

　　刈星辰不是何不食肉糜，只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不免伤人。

　　徐荆回则沉默不语，低头摆弄着指甲——在黎景市区做的美甲，这几天下来已经全劈了。

　　刈星辰缓了一会儿，语气柔和了一些，重新问露比：“那你见了我跑什么跑？我会吸人血吗？”

　　“我以为你会觉得孩子不健康，不给钱，让我把孩子打掉。”

　　刈星辰无奈地摊手说：“你这都还没生呢，你怎么知道不健康啊？”

　　刈星辰的话戛然而止，屋内集体沉寂了两秒，徐荆回一握拳，突然抬起头问：“所以你之前两个孩子不健康是吗？”

　　露比点头。

　　徐荆回：“我看莉娜挺活泼健康的。”

　　露比摇头，指了指自己脖子：“先天性声带发育不全。”

　　怪不得，没听见莉娜说话，连最简单的“妈妈”的发音都极其艰难。

　　徐荆回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能说话而已，相比有的小孩来说，已经算幸运了。

　　徐荆回又问：“艾瑞克呢？”
　　千万不要是癫痫，那将比先天不会说话痛苦十倍百倍。

　　露比慌乱摇头：“艾瑞克没有问题，但我找不到Kin，孩子送不出去。”

　　徐荆回抄着手，冷血无情地问：“疫情封关，你很难找到他了。既然艾瑞克健康，那你就自己养着呗，以后赛金标想要回去，让他佣金加倍地给。”

　　露比神色为难，眼睛不由自主往对面刚刚莉娜离开的那个门看了一眼。

　　这点不自在被徐荆回捕捉到了，她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问：“你怕赛金标觉得艾瑞克也有先天性疾病，不付款了，所以着急地想找到他，把艾瑞克给交付出去是吗？你怕艾瑞克交付不出去，砸你手里，你亏本是吗？”

　　徐荆回发问一句比一句严厉凶狠，一高一低的气场吓德露比慌忙摆手，大哭着说：“可是我真的没有钱了……”

　　刈星辰在旁边不解地问：“地里的木薯不是钱吗？双手不是钱吗？你健康的身体不是钱吗？这是最大的财富！”

　　只有俞酲听得心疼，他明白刈星辰当下对于“烂泥扶不上墙”的气愤，也理解露比“穷人就算有手有脚、有健康的身体，但也不一定能挣到钱”的无奈。

　　他从徐荆回循序渐进的逼问里面条分缕析，一向慢半拍的他似乎有了点眉目：“也就是说，莉娜也是赛金标的孩子？”

　　露比没回答，徐荆回在旁边几乎怒吼：“这不明摆着吗？”

　　她继而朝着露比：“上一胎他不要，所以你赶紧怀了他下一胎是吧？生下来结果还是交不出去，你又赶紧挑了个有钱有势的又受孕了是吧？”

　　徐荆回问着问着，自己都气笑了：“你和自己有仇吗？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露比久久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水一直往下滴，打湿了隆起的腹部的衣服，湿哒哒覆盖在肚子上，更显肚子凸起的幅度了。

　　此时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只有燥热的夏风穿过木屋，而在死寂的气氛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一切都有了猜想，刈星辰用中文快速说：“我一开始以为赛金标和裴醒臣是狼狈为奸，现在才发现赛金标只是裴醒臣旗下产业的客户之一而已，而且因为‘商品’质检不过关，赛金标要退货，和裴醒臣闹掰了，所以裴醒臣也不甘示弱，派了个丁香去维良医院做间谍。”

　　俞酲的大脑CPU快烧起来了，他只从刈星辰之前对工作的吐槽中听过关于赛金标的只言片语，但不了解赛金标和裴醒臣的关系，他问：“所以……这一切都是裴醒臣和瞿向阳两个人在运作？”

　　徐荆回：“还有瞿立志吧。”她镇定地望向刈星辰：“你之前说康遐集团风言风语，传瞿立志拉拢董事们升了职成了部长，靠的就是□□交易，把那种十八线没有资源的小明星往大老板的床上送。
　　“我现在反应过来了，除了送小明星以供大老板们寻欢作乐？会不会也送子宫给大老板们‘延续香火’呢？”

　　刈星辰鄙夷地冷笑：“兄弟俩一个在黎景一个在深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企业家一个职能部长，都是裴醒臣的左膀右臂，是心腹。什么赛金标，什么银西阳，都是小喽啰，更别说之前的宁臻了，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

　　露比望着三人，眼泪渐渐止住，开始好奇起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不是条分缕析追根溯源的时候，刈星辰不动声色把木屋里的陈设都打量一遍，可以肯定这屋子是露比目前一家母子三口的家。

　　他继续用中文和徐荆回说：“这屋就她们三个人住，医药箱里的药品和医用工具倒挺齐全的，等闲人还不一定买得到。”

　　徐荆回会意，她叹了一口气，把话题拉回了最初，几乎是用安慰的语气：“我刚刚说，我外甥认识赛金标，没有假，我说我们可以帮助你去中国，也是真的。”

　　露比突然抬头，眼睛亮了，只是其中没有希望，只有金钱的耀眼。

　　“但我们有条件。”徐荆回再次用严肃到近乎暴戾的眼神盯着露比：“你人在老挝，赛金标人在中国，你们通过什么方式交易的？你说的Achilles，是你们的中间人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你又是怎么受孕的？有没有辅助的仪器和医药器械？你和Achilles有没有相关的聊天记录和交易记录？有没有纸质的合同或者协议？”

　　句句直逼，因为徐荆回知道，露比背后一定有一个完善的、安全的跨国组织和体系，不然露比没有这个能力快速受孕，王姐她们也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甚至还引以为傲。

　　可露比不说话，显然是不相信徐荆回她们，毕竟旁边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疑似自己的新买主，可看样子，并不像描述里的那样有钱有势……

　　见徐荆回问不出，刈星辰接着问：“你替他们隐瞒，他们又给你多少钱？”

　　露比还是不说话，气氛已经慢慢地从一开始的凄苦气愤转为诡谲多疑。

　　徐荆回也不绕弯子了，她的语气竟然带上了点威胁：“昨晚那些人是暂住在你家对吧？”

　　露比不应声，就当是默认了。

　　“你清楚他们在边境线上做什么勾当吗？”

　　露比还是不说话。

　　露比：“你们走吧，他们中午就回来了。”

　　回来？多亲切的词啊，做了什么事之后回来？回来之后又出去做什么事呢？

　　露比也许知道点什么，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可她缄口不言。
　　毕竟虽然手里的“商品”还没交付出去，但至少还是存货，而徐荆回三人的话，完全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徐荆回三人也无可奈何。
　　现在绑了露比去当地派出所吗？即便刈星辰全程录音了，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况且很讽刺的是，这档子事儿，当地可能习以为常，并不会管。

　　报警让警察来搜寻证据吗？昨晚连搜寻能力最强的缉毒警和缉毒犬都来过一次了，没有任何疑点。

　　向边防检查站报警吗？那也需要实打实的证据，就算他们拿着录音材料去反映了，可露比是“自愿”的。

　　况且跨国执法，这过程中凭赛金标和裴醒臣的势力，真正走到逮捕这一步，有立案的希望吗？就算立案了，能等到判决那一天吗？

　　似乎陷入了僵局，眼看日近中天，三人不得不离开，徐荆回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露比一眼，神色表情复杂，同情也有，遗憾也有，心痛更多。

　　徐荆回问：“你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呢？”
　　明明你的口语那么优秀。

　　她问完之后就后悔了，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果然，露比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无力地朝着徐荆回笑了一下，站起来扬扬手，表示送徐荆回到门口。

　　刈星辰和俞酲先一步出去，看到莉娜抱着艾瑞克在空地上玩，热带地区透亮的太阳把两个小孩的皮肤照得亮堂堂的。

　　刈星辰蹲下，手伸进背包里往外掏出来一把奶糖——怕出门遇到不测，随时补充体力准备的，他把糖全部塞在了莉娜手里。

　　莉娜无措地仰头望着刈星辰，没有说谢谢——就算她想说，她也说不出来。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手里现在捧着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个情景是不是要说谢谢。

　　俞酲也蹲在旁边，眼圈儿一下就红了。

　　刈星辰抿抿嘴，心里酸溜溜的。他英语基础不好，一句连贯的对话都组织不出来，舌头在嘴里转了几圈，笑着对莉娜说：“sugar。”

　　莉娜一听，立马咧开嘴笑了，可能是幸福来得猝不及防，有几粒亮晶晶的口水从她刚刚换掉还没长起来的门牙缺口处跳了出来，特别可爱。

　　俞酲忍俊不禁，从包里摸出来一包口罩——可惜，这次出门只备了成人口罩，没有备儿童的。

　　俞酲拆了一只出来，灵巧地在两只耳挂上打了一个小结，轻轻挂在了莉娜的耳朵上，把剩下的全部塞在莉娜手里。

　　手里全是奶糖，塞不下了，于是塞在了小艾瑞克的腋下。

　　刈星辰在旁边蹩脚的英语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解释：“mask，mask，fight virus！”

　　他捏了捏艾瑞克腋下剩下的口罩，蹩脚地对莉娜说：“this one，for mo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