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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军令如山 ...

  •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此谓慢军,违者笞之!”
      校场上,将军模样的大汉高声背着军令,他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几名将士,道:“此五人目无法纪,违抗军令,当行以鞭笞之刑!”
      将军说完,五名教官一人手中持着鞭子,侵了烈酒,亲自行刑。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军令如山,法不容情,如有违者,以军法处置——倘军失其法,必败矣!”
      五个将士受完笞刑,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校场上其他士兵全部噤若寒蝉,军姿站得笔直。
      “各位都是年后入南府卫的新兵,今日一事,大家引以为戒,莫要再犯。战场刀光剑影,从来不是儿戏,我南府卫的兵,要有以一挡十的气魄……”
      秦一辞来的时候,正看到无名将士受刑的一幕,她没有说话,只在校场外安静地看着。
      没错,这里就是苍山。
      当年巫国国破,她带着父皇留下来的十名影卫从密道赶赴西陵,辗转来到南秦,当时正扎根在苍山。
      苍山外围常有野兽出没,终年浓雾,山群围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只留了最中间一块平地,是藏身的好地方。
      复国,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完成不了的,她很早就动了养兵的心思,这些年来一直暗中收复巫国旧部,招纳兵士,冶炼武器,历经这么多年,才把苍山发展成这个样子。
      苍山的南府卫,是她这些年来全部的精力。
      若不是为了养兵马,她也不会混得那么凄惨。
      一个副将很快就发现她了。
      “七姑娘。”
      莽灼朝她拱手。
      莽灼相貌硬朗,剑眉星目,身材威武,披着银白色的战甲,多年来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凌厉之气于举手投足间显露,若不是脸上有两条骇人的疤痕,莽灼也算是器宇轩昂的少年副将了。
      他也是当年跟着父皇的十名影卫之一。
      “嗯。”秦一辞朝他点头,“苍山的训练如何?可还顺利?”
      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训练起来自然有难度。
      “呔!”莽灼笑了下,“是挺混的一群小子,被老大教训几次就听话了——看看,现在一个个像孙子……”
      莽灼出身草莽,后来被招安,说话时自带了一股子痞气,纵使这么多年军旅生活也没有改掉多少。
      秦一辞重新把目光投到校场上:“这是冲轭阵?”
      莽灼一愣。
      “七姑娘好眼力,的确是冲轭阵。”
      “学了多久了?”
      “一个月了。”
      秦一辞皱眉。
      冲轭最大的效果就是从前、左、右三方来的敌人都如同前方一样,在山地转移足够快,是相当好的山地防守阵形,最开始让他们学冲轭的确不错。
      只是……
      “一个月了,就练成这个样子?这样的阵法,在南府卫老兵手里走不过一刻钟!”
      他们一个个都只做了表面功夫,实际每个人的精神不振,队形松散,毫无气势可言。
      “在哪招的人?资质太差了。”
      莽灼有些为难:“我们不是朝廷正规编制的军队,不敢大肆招兵,这些年来做事一直偷偷摸摸,能招这么多人不错了,他们有些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有些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奴隶,本来就没有什么资质。”
      叹了一口气,秦一辞走到校场,冲教官打了一个手势。
      看着教官从另一边走下校场,秦一辞到兵器架上挑了一把长枪,在手中掂了一把,红缨挥舞,掠过一道红色的弧线。
      “长枪之法,始於杨氏,谓之曰梨花,天下咸尚之;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於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引自《纪效新书》)
      长枪的使用方法有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在战场上是常用的武器。
      枪头似马项,枪头两侧有弧形曲刃,这是一把素木枪。
      秦一辞俯冲向前,长枪前倾,单刺直指压阵中间的“主将”。
      一群新兵还没有进行过实战训练,下意识地等待教官发号施令,结果半天没有听到指令。
      一堆人蜂拥而上,完全不顾阵形,乱成一团。
      秦一辞手握枪柄,一圈,一缠,最前面数名南府新兵的兵器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结阵!结阵!以车悬阵御敌!”
      最中间的大汉高呼,可惜这些人在慌乱之下完全不听指挥,乱蹿一气。
      秦一辞没有收手,持枪继续进攻,枪枪带着杀意,走势刁钻,一套枪法走下来,一群人早已被她撂在地上。
      “青缪,这就是你培养的用来逼宫的军队?”
      秦一辞面色不算阴沉,像是在说拉家常的话,可所有了解这位主子的人都知道,她生气了。
      她自小学习秘术,武功不算顶好,那十个逃出来的影卫中,她一个也打不过,却在今天,轻而易举地打倒了一个行的新兵,可想而知,这些南府新兵有多弱。
      “百夫长出列!”
      倒在中间的汉子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秦一辞面前。
      走出来了之后才惊觉——我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
      不过这个时候秦一辞已经开始训话了:“大敌当前,踟蹰不前,指挥不当,毫无威信,从今天起,你这个百夫长可以换人了。”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撤我的职?踟蹰不前我认,但是车悬阵分明是当时那种情况最适合的阵法,你凭什么说我指挥不当?!”
      车悬阵可以轮番御敌,在敌我双方实力差距极大时可以大幅度消耗敌方战力,保存我方主要力量,的确是最适合的阵法,只是……
      “车悬阵动作反复,螺旋状阵型,没有十年以上训练和配合根本不可能做地出来,他们都是新兵,你凭什么认为他们能摆出车悬阵?!”
      秦一辞说话的语气向来都是淡淡的,好似没有参杂任何感情,此时面对这个百夫长也是如此,可对方就是心里发怵。
      “我我……你来得那么急,试问谁能够一时之间反应过来?他们都不配合,要我怎么指挥!”
      秦一辞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像他解释。
      “青缪,拖他下去,以失责处置。”
      作为军人,只要服从命令就好,哪来那么多话?罪名出来直接军法处置,若是每一个人都要这样解释半天,那这练兵也不必练了。
      改练抬杠算了。
      “南府新兵,你们刚才的表现令我很不满意。”
      “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这个命令再不合理,也应该听从。军令如山,这四个字从来不是儿戏!七禁令,五十四斩首,也不是轻飘飘的几页纸。”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
      “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秦一辞看着面前哀嚎的南府新兵们,缓缓背出了七十四斩首,她每一个字都说地很慢,却让人心里发寒。
      清脆的嗓音仿佛敲击在他们身上,句句震耳发聩,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若说违抗军令,他们应该全部违抗了吧?这么多人……这女人要全部斩首?
      不……可能吧?
      “此行新兵,全部斩首。”
      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全部吃饭”一样。
      青缪一惊,连忙道:“七姑娘,这……不好吧?这么多人……”
      “呵,”她嗤笑一声,“新兵不懂,难道作为老兵的青缪教官你也不懂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最后一个军令如山,她加重了语气,青吗,缪虎躯一震,不敢多言。
      莽灼扛着砍刀过来,高声道:“这帮混小子们老子早就看不惯了!一个个目无记法,就知道胡来,军法处置了好!”
      随他出来的还有几个当年的影卫,每一个都看着刀,刀锋磨得很锋利,泛着冷冽的寒光。
      很快,鲜血染红了一面,血腥味刺激得人想吐,其他行的新兵们都尽力克制着自己打颤的双腿,就连一些老兵都不忍心看下去,只有秦一辞,她站在高处,风舞起了她的发,像战场上英勇无比的女将军。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根本没有把人命看在眼中。
      秦一辞看着下方的血,大脑轻微地晕眩。
      她难道真的没有把这些人的性命当回事吗?
      不是的,她经历过战争,她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在战场上,哪怕是一个士兵耽误军机,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如果扰乱军纪而没有受到惩罚,这些人就会变本加厉,一旦上战场,连累的是整个军队。
      她要为整个军队负责!
      心底微微苦涩,再抬头,眼中的情绪尽数抹去,只余冷漠。
      “以后我会不定时来检查你们的成绩,如果再发生违抗军纪的事情,我自会亲自行刑。”
      留下这句话,秦一辞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秦一辞还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治军之严,后来的南府卫成了一支可以以一挡十的军队,所到之处皆无败绩,令四国正统军队闻风丧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南府卫,遇上配合默契一点的土匪都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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