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65、平行时空

　　老宋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噎死自己。不过见眼前的男人正死盯着他，一点儿气也不松，他只好递了个眼神给赵嘉。
　　“宋先生的药店药价实在，也不似一些无良商家总是往名贵药材里掺些假货，在这一带也算是远近闻名了。”赵嘉瞄了眼一旁的标价，再看散落在地上的药草成色新鲜，便随口胡掐，“其实我们今日来，也是有朋友推荐了宋先生这家药铺。没想到我这位爷爷第一次见到和他如此相像之人，受了不少惊吓，反应有些过激，才让宋先生觉得我们来者不善，实属误会。”
　　“既是误会，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女人微微颔首致意。不过，经刚才这么一闹腾，显然是有了些隔阂。又客套了几句，赵嘉他们便离开了药铺。三人从药铺出来，都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行人一时之间也问不出所以然，只好先到旅馆安顿了下来。
　　晚上，于胜明拉着赵嘉和秦天下了楼，廖雪、江小帆、崔莹莹、谢岚、白铭铭早已经坐在了桌旁，又是涮牛肉，又是涮羊肉，回过神来想想，之前原始世界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桌人也算是到齐了。于胜明一坐下便又开始闲不住碎嘴，不过他见赵嘉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没敢叫老大，不过，老大他不敢问，这不是还有秦兄嘛。
　　“秦兄，今天在药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见你们一出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天夹了块牛肉放在赵嘉碗里，又夹了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见到了两个人。”
　　于胜明响指一打：“我知道了，一定是见到了这一时空里的宋开元和他老婆吧，之前那个老头提过的，叫什么云来着。”
　　“暮云。”江小帆将筷子一放，“这个时空里宋开元应该四五十岁的光景，他和暮云应该已经认识了。”
　　“小帆说得对，这有啥好奇怪的。”于胜明挠了挠头，突然恍然大悟，“莫不是那暮云的样貌那叫一个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把你们仨给看傻了？”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笑得越发得意。
　　崔莹莹看不下去，直接扯了块牛骨堵住了于胜明的嘴，而后问秦天：“你们在药店看到了其他人？”
　　秦天点了点头。
　　于胜明一听，牛骨哪里能够阻止他躁动的嘴，他一把将牛骨扯下，惊叫道：“也就是说，宋开元被绿了？”
　　崔莹莹扶额，冷冷地看着于胜明：“你不说话，大家也都知道你是傻子。给我闭嘴。”
　　于胜明对上了崔莹莹的冷眼，自觉地将牛骨塞回嘴里。仔细一想，才回味过来，在药店的不就是宋开元本人吗？哪有自己绿了自己的道理。
　　江小帆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按照老宋的说法，他的爱人应该是暮云，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是暮云的妻子。”在药铺前，江小帆也是远远地望见了店里发生的事，那宋开元可以说是性情大变，和之前他们交过手所认知里的宋开元完全不一样。
　　这怎么说都解释不清，一个人不可能经历两种不同的人生。
　　除非——
　　“我怀疑这里是平行时空。”一直没有言语的赵嘉突然道。
　　传说这世界上存在很多个平行宇宙，那里的世界和人们所处的世界相同或不同，有人幸福地生活，也有人正在发生不幸。
　　牛骨直接从于胜明惊得合不上的嘴里滑落了出来，这一趟下来不仅大难不死，还去原始世界见了番世面，现在直接冲到了另一个宇宙里来了，还真是不得不佩服雷震前辈那正打歪找的实力。
　　本次奇遇的功臣，雷震大叔此刻循着香味也是凑了过来，还不知道他已经创造了如此奇迹，正哼着小曲甚是快活。他直接从锅里掏了一块羊腿，咬了几口才发现众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怎么了？”
　　“雷前辈，你方才听见我们说话了吗？”
　　“听见了，就什么绿不绿的。一群小屁孩，能有啥有营养的对话。”
　　于胜明：“……”
　　“重点是平行时空那一句。”
　　雷震不以为意地将啃剩的骨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这不正说明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吗？你看老宋那家伙，一辈子也就捣鼓个时空局，我倒好，直接冲出宇宙了。”
　　于胜明僵着笑：“您说得对。”
　　“放轻松，既然我们能出来，自然就能找到法子回去了。”雷震拍了拍于胜明的肩，又抓了只羊腿，“说不定晚上我将睡未睡之时，这灵感就喷涌而来，明天啊，我们就能回去了。”
　　相比起于胜明的凌乱，赵嘉对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末了，也不知是谁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华灯初上，南生药铺门前，男人携着白日那女人关了药铺。二人信步来至夜晚也仍旧繁华的商业街道。老宋从他们出了药铺起，就一直跟在其身后，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赵嘉在不远处的墙边倚着，直直摇头叹息。身旁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可以啊，看好戏竟然不叫上我。”
　　方才饭后众人各自散去，她便一路走到南生药铺正好撞见店铺打烊，老宋跟着那俩人一路走到了这条街道。
　　“有啥好看的，剧情连基本的起承转合都没有，就跟要死的心电图一样。一路上那老宋除了恍惚就是恍惚。”赵嘉打了个哈欠便转身走了。
　　秦天也没拦她，一路便任由赵嘉东走走西逛逛又晃回了南生药铺跟前。
　　“秦兄，这么大好的时光，你大可以到处逛逛，何必一直跟着我呢？”赵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早知道赵嘉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才来了跟着老宋这一招以虚晃一枪。原本他还正揣测着她意欲何为，不过这会儿见她时不时地就往药铺的方向瞄上一眼，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不过，既然某人想继续装，他只好也配合一下：“眼前就有美人佳景，我当然要跟着你了。”
　　“……”
　　“我想去药铺里看看。”眼见秦天就要鬼话连篇，赵嘉只得从实招来。
　　这药铺年代久远，一般这样的老建筑，外堂可作店铺，而内堂里就是正常的居住所，楼上可作储物处也可作起居室，店主人既是继承了这老宅子，也继承了家业，想必生活起居也都在此处。
　　秦天点了点头，了然道：“你想私闯民宅。”
　　曾几何时，赵嘉的世界里哪里有私闯这一个词，想进去什么地方她也是大大方方地撬了锁从正门进去，可这会儿听着这个词，竟让她有一种陌生的窘迫感。这也是她方才百般不愿被秦天发现的原因之一，她料定秦天要是知道了，准又是一顿说教，内容不外乎此之非礼也一类的论调。
　　出乎意料地，秦天没有多说，越过赵嘉走到了门边，轻松地打开了锁，将门一推，微微鞠躬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欢迎光临。”
　　赵嘉满脸的不可思议，觉得秦天一定是刚才吃了太多的肉，胃撑到压迫了脊柱神经，以至于他这会儿神志不清。她走进来的时候，秦天也自然地跟了进来，门就敞得大开，她有些看不下去了：“闯个空门还这么高调？”
　　“这不正符合赵老大的做派吗？”
　　明白了，原来是讽刺版的说教，看来他神智尚且清醒，赵嘉也就宽心了，掩了门，摸至了起居室内。
　　有时候运气来了，还真是八头牛都挡不住。原本赵嘉只是想来此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和暮云有关的线索，毕竟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她也不知道暮云究竟和宋开元有没有交集。谁知手电筒的光一照，她便正巧见着了被随手放在桌上的已经拆过的信封，那信封上赫然写着寄信人的名字。
　　夜深人静，众人都睡下了。整个旅馆里，偶尔传来呼噜声，和几声软软的猫叫。
　　老宋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站在窗前望着那被树梢半遮着的月亮。美人向月舞罗衣，那圆如明镜的月盘里，似是浮现出了他第一次见到的暮云。于舞台中央，她挥着水袖，一个侧眸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那一眼，他记了好多年。
　　记忆翻涌，碎了的玻璃，满嘴的血腥味，嘈杂的人声，麻木的嘴脸，半张的嘴不停地颤着却发不出声音，他明明在用力嘶吼，可躺在他怀里的人儿还是面色白如纸浆。一阵风来，就能随意夺取她的生命，她的眼神仍和多年前初见他的那般，清澈如水。
　　“不——”
　　老宋睁开眼的时候，花白的眉毛颤了两颤，半开着的窗子飞进来一个东西，他下意识的侧身，那一团东西便落到了地面上。走进些，他才看清是一个纸团。
　　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过去打开了纸团。那纸上草草地写了两行字：
　　“南华街圣玛利亚医院，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