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5、秦天

　　“老大，你之前一直要我们溯回时空，是有什么用意吗？”崔莹莹认真道。
　　“你们觉得这两次的情境都有什么共同点？”赵嘉扫了一眼众人，“它不断在告诉你——什么叫天定良缘，你再给它使几个拌都那红绳儿，都能巴巴地凑到一起。”
　　“……”
　　“你们不觉得这里面就透露着极不寻常的讯息吗？”赵嘉自以为循循善诱道。
　　众人却没什么表情，以至于赵嘉一脸鄙夷，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竟然妄想这牛能懂五音，再来给和唱一曲。
　　“这太刻意了，就好像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赵嘉继续道。
　　廖雪接着道：“你是说，有人和我们一样在关注这两人的行踪，并且抢在我们之前提前更改了二人的轨迹线？”
　　赵嘉欣慰地点了点头：“正是此意。但是时空局的任务，一般都是一案一组，专项负责，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那除了我们之外的人，会是谁呢？”于胜明道，“该不会是时空局哪个被钱财蒙了眼的孙子接的什么私活儿，正好和我们这个撞一起了吧？”
　　“我倒是更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如果不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我们隐藏的对手就只会是更加难缠的角色。”赵嘉心里头的阴云一直挥之不去，希望不要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那还等什么？咱们继续查啊，非得把对方揪出来不可。既然对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客气什么？”于胜明撸了撸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着假想中的敌人面露凶光。
　　江小帆依旧没有说话，崔莹莹则是一脸热切地附和着于胜明，赵嘉握了握拳头，半晌终于道：“那我们准备一下，回到两个小时以前。”
　　“是，老大。”廖雪、于胜明二人忙活了起来，江小帆虽不乐意，但也领命行动。
　　这会儿崔莹莹和赵嘉二人是唯一的闲人，崔莹莹正想挪动身子，离赵老大两米八的气场远一些，就被赵老大叫住了。赵嘉从暗兜里翻出一个指环递给崔莹莹：“这只指环里设了微型连环努，一共有五发小针，针上淬有神经毒素，接触毒素的人会即刻神经麻痹，陷入昏迷休克的状态，不过量不至死。你收下吧，危急的时候能用上。”
　　崔莹莹千恩万谢，收下了这只指环，赵嘉却还是目光炯炯地盯住她，崔莹莹觉得自己简直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直到她慌忙之中才想起应该将指环戴在手上，赵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再一次蹲在空无一人的菜市场街口。
　　于胜明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狗血爱情戏码？老大，我们这样来回看别人家的恋爱，是能起到什么茅塞顿开的作用吗？”
　　“我们不是在看戏，是在钓鱼。”赵嘉想也没想，就送了于胜明一个板栗，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就是想和对方耗着，看看谁先没耐心。现在咱们在明，敌在暗，除了等，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万一这鱼它死活不上钩怎么办？”
　　“那你也不亏，能够学习非常多狗血爱情戏码。”
　　竟无法反驳。于是一行人心平气和地开始蹲守某大鱼和某免费影片的上演。
　　一刻钟以后，男主角准时登场，只见他深情款款道：“姑娘，你的荷包掉了。”女主角一脸羞涩地道谢，于是二人开始了甜甜蜜蜜的互动。剧终。
　　“所以说，这剧情的看点到底在哪里？剧情的张力呢？冲突呢？除了腻腻歪歪还能干点什么？”于胜明一个大叫，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我们该不会真的要看这看上千百遍吧？”
　　赵嘉耳根微动，云淡风轻地用纤细的食指勾了勾鬓角垂落的头发，眉头一挑，道：“这倒不至于。我想鱼已经来了。你们先回去，我来会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我们周边徘徊的不速之客。”
　　话音未落，赵嘉已经踏着长靴，脚底生风地直奔后方五点钟方向的一个街角，街角处原本隐匿于暗处的人见状，也是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当然，所谓的不见了身影不过是在众人看来，赵嘉却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移动的方向。
　　正当赵嘉愁着大街上不好施展手脚时，前面的黑影倒是很识相地拐入了一偏僻的小巷子中，正合了赵嘉的意。
　　于是她加快了速度，飞身而上，右脚轻点于墙上，一个借力，便在狭窄的巷子中使出了一个漂亮的小侧翻，一下落到了黑影跟前。黑影却在赵嘉腾空的那一刻已经猜出了她的意图，早早地一个下腰滑步，正好在赵嘉落地的那一刻，从她的脚边滑过。一个错身，四目相对。
　　赵嘉眼前闪过一张青年人的脸，约莫二十七八。就在赵嘉心里默默赞叹了一下眼前人的身手之时，对方竟然一个挑眉，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抓不到我。”赵嘉气得不轻，想也没想一个扫腿就横了过去，那青年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腿，下盘还未站稳就遭到了袭击，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的惨状，连忙借着甩出去的力，来了个地面前翻滚，这回再也不嘚瑟了，直往前跑去。
　　“不妙。”青年看着巷子尽头的那一堵面无表情的黄土墙，心情复杂。
　　“哎哟，走不通啦，这可怎么办呢？”赵嘉看着巷子尽头的那一堵面无表情的黄土墙和前方青年凝滞的身影，心情大好。
　　“不怎么办，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青年转过身，和赵嘉面对面地站着，二人皆是面带微笑，却连空气都能嗅到那一股一触即发的硝烟味，真不知在这并无外人之地、墙灰纷飞之时，这两个人究竟作何缘故，非是不愿将那微笑的假面撕开。可能这就是大人所说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先失了风度，此乃君子涵养。
　　“这位姑娘为何缘故紧追我不放？”青年笑道。
　　“这位先生为何缘故步履匆匆地逃跑呢？”赵嘉也笑道。
　　“我自然是看见姑娘突然追上来，所以跑了。”青年仍笑道。
　　“巧了，我竟然是因为看着先生跑了，这才追上来。”赵嘉还笑道。
　　二人沉默片刻，竟谁也反驳不了谁，这样一来也就只有一个结论，两个人的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同时发生，难以区分先后。这样一想，竟不知该如何收尾这个尴尬的话题。
　　“罢了，我也不打哑谜了。”赵嘉首先收起了笑，那所谓的君子涵养已经被心里头不断膨胀开来的猜测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刚才为什么在我们周围徘徊？”
　　青年人看了看墙，接着一个箭步冲到赵嘉面前，飞起一脚直击赵嘉的面门，轻飘飘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比你们先到那里的，所以应该是你们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才对。”
　　赵嘉微微一侧身，躲过这杀伤力极强的一脚，也不还手，只是紧盯着青年人的一举一动：“如此说来，你就是我们等的那条大鱼了。”
　　青年人见赵嘉躲过了他的攻击，有些气恼：“说不定我只是远远看见你这姑娘长得俏，正想着怎么拐回家呢？毕竟这美景天天有，美人可难遇啊。”
　　赵嘉秀眉微蹙，这都是什么牛头和马嘴，乌七八糟的言论。
　　青年又飞起一脚，这回赵嘉没有躲闪，而是迎面而上，直接出手格挡，青年却在半空中变换了步法，错了两步之后，右脚踏到了赵嘉挡在面前的左小臂上，哪知赵嘉略微一笑，飞速缩回了左手，垂手而立，看着尚未借力就已经失去了支撑的青年从半空中不甘愿地落地站稳：“你想拿我还有旁边的墙当借力点越过那高墙。”
　　青年略一翻白眼，咬牙切齿：“对啊，那堵墙那么高是一个人能翻上去的吗？”
　　赵嘉循着青年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是堵极高的黄土墙，幽幽道：“听说M市的地铁二号线正在抢修。”
　　青年又是一个白眼送给赵嘉：“管它修不修，我又不坐……”说完，他突然闭口沉默，自觉失言，脸色复杂地看着眼神幽幽的赵嘉，原来方才她早就在自己第一次出脚的时候看破了自己的意图，第二次故意出手不过是做戏，故意激怒自己，好从自己嘴里套出什么信息。但是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是，自己一向沉稳低调，为何会轻易在赵嘉面前败下阵来？
　　赵嘉印证了自己方才的猜测，面前的青年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行。从前因后果推算起来，几乎可以断定他也在盯着谢悠悠和宋南生这两个人，可是他又是受谁之托呢？而他的任务又是什么呢？一系列的问题随着眼前的人身份的揭露纷纷涌上赵嘉的脑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问哪个。
　　赵嘉收起自己脑子里的狂风暴雪，面色沉静，正要开口，却看见因为刚才那一场变故以后，两人现在相距不到半米，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扑面而来，眼前这人面色微红，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天大的问题困扰住了。
　　“你在想为什么自己一向已沉稳自重，方才却如此一不小心，在我面前马失前蹄地说漏了嘴？”赵嘉道。
　　青年略微吃惊，却不情愿地点头承认，似乎还有点期待既然赵嘉如此轻易地料中了他的疑问，是否也能一语中的地给出解答。
　　赵嘉一脸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此言一出，青年顿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进了半个海域的盐水，才会生出如此不靠谱的想法，他甚至听到了脑中那一片汪洋之中，偶尔蹦起几条小鱼，正在死命地嘲笑他。他决定不再理会赵嘉这奇葩，双目一闭一睁，开始飞快地操作着空中的虚拟键盘。
　　赵嘉略微吃惊道：“你……你竟然是猎户。”如果说时空局是正规企业，里面的人都守着各自的技能各司其职，那猎户就是时空局对外头同行的统称。时空局的正规员工，因为正规企业的培训制度，每人只被授予了一项权限和技能，而猎户就相当于法外游民，他们都是靠自己钻研苦学，往往需要掌握全部技能，他们的来无影去无踪也得益于此。对方会是猎户这个事实，也是刚才赵嘉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猜测，没想到还是被她碰上了。
　　墙上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时空隧道已经开启了，青年左手放在墙上，一扇门的形状渐渐显露出来，眼看着门即将开启，赵嘉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把捉住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