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师尊躺平任我攻略》零鱼

60、第 60 章

　　三生就是三生，一世也不能少。

　　陆臻先是反应了一会儿，然后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萧子晗说礼成。
　　不是硬邦邦的“僭越”亦或者“于理不合”。
　　他没有反驳。
　　他赞同了。

　　那只栖息在树顶的凤凰太过傲娇，恢复记忆后的凤凰，一直一戳一蹦跶，即使天天挂在树顶为陆臻遮风挡雨，却别扭地不愿意给他更多的回应。

　　只有偶尔，在放松的时候，凤凰会低下骄矜的头颅，无意识间蹭蹭陆臻的脸，流露出内心深处的亲昵。

　　但更多时候，当陆臻试探着想摸一摸他瑰丽的羽毛时，这凤凰便会立刻退缩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在他离开后，又偷偷勾着头看他。

　　简直难养得厉害，比傻乎乎的阿黄差远了。

　　陆臻本以为，他会用更多的时间来梳理回忆，弄明白他与萧子晗之间的关系，再徐徐图之，彻底捕获这只独一无二的凤凰。

　　却万万没想到，在危难之际，他竟然直接把萧子晗的真心话给逼了出来。
　　……只可惜，时机不太合适。

　　他设想中的理想地点，应该是像幻境中的桂霞镇一样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他们解开心结，交换秘密，或许还能得到陆依白的祝福……

　　反正，绝不该是鬼影重重的冥渊，不该在四周充斥着幽幽冥火，以及不怀好意的死灵。

　　陆臻心中百感交集，他好像终于达成了一项期待已久的心愿，却又遗憾于不合时宜的地点。千言万语，最终化为避重就轻的一句话：“师尊，封建迷信要不得。”

　　这第三道墙，大概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差一道墙而已，倒也不必如此严格。他们左右都是明媒正娶过的正经夫妻了，总好过亡命野鸳鸯，萧子晗还嫌弃礼不完整，挑剔的人设直到这时候还要端着，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不过，这些话不适合现在说。

　　陆臻虽然有“死而无憾”的心思，但毕竟不甘于把大好人生折在这里，他干脆拼尽全力，学着萧子晗之前的方法，将全身的灵气汇聚于沧澜剑。

　　再拼最后一次。

　　神剑有灵，沧澜剑像是感觉到他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兴奋地颤动起来，跃跃欲试。

　　把经脉一寸寸抽干的感觉并不好受，再加上陆臻理论知识掌握不足，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格外痛苦。

　　拜此所赐，陆臻头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的经脉。
　　平日里的修炼成果积累成了数以万计的宽阔江河，一起涌入丹田处，形成一片由灵气组成的海。

　　他的修为等级虽然不高，灵气储备却远远多于比他高出好几个境界的修者，平日里看不出效果，穷途末路之际，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随着灵气的灌入，沧澜剑光芒大盛，青色龙纹在剑身上若隐若现。

　　陆臻闭上眼睛，回想在月的回忆之初，他曾经见到的沧澜。
　　那种无可匹敌的强大。

　　他渐渐沉下心来，大概是因为面对绝境的坦然心情，死灵们的喧嚣声逐渐远去，陆臻头一次真正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他仿佛置身于无边汪洋之上，日月星辰随着波光映射在海底，被他尽数踩在脚下。

　　万物绕于我身，众生皆为虚无。
　　缥缈之中，唯有我是真实。

　　……等等。

　　陆臻睁开眼睛，转头看去，在意识形成的海面上看到了萧子晗的身影。
　　萧子晗周身绕着红芒，试探着向他伸出手，却又怕打扰到他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平静的海面颤了颤。

　　[神本无情，世人皆为虚幻，怎能将他人放进识海之中？]

　　“神本无情？”陆臻重复了一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真耳熟，我听人说过这话。而那个人，杀了我的母亲。”

　　[……]

　　陆臻直视海面，平静地说：“你可能弄错了，萧子晗不是‘他人’。”

　　[他……]

　　陆臻打断那个声音：“他指引我回家的真实。”

　　说罢，陆臻转身，握住了萧子晗伸到一半的手。
　　萧子晗愣了一瞬，但没有挣脱，顺从地走到他身边。

　　陆臻轻声说：“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我还没弄清楚，我为什么会来到现代，为什么会读到那本书，为什么一开始就对萧子晗有着不一样的兴趣，又为什么会遗忘我的过去。”

　　[因为那些废弃的感情不值一提。]

　　“因为它们太珍贵了，珍贵到我想把它们藏起来，不受到侵害。”陆臻平静地说，“你难道没有过这种经历，把一样视若珍宝的东西藏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忘记那个安全的地方在哪吗？”

　　[……我没有，我是你的神格，不会有这种无聊的经历。]

　　“那真是太可惜了。”陆臻故作惋惜，“你什么都不懂，难怪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只是个什么神格，就别来对我指手画脚。”

　　[你身上流着龙血，天生就有属于神明的一部分，你父亲将珍贵的血脉留给你，岂是让你这样任性的！]

　　“真奇怪，你把自己描述得不可或缺，我父亲却抛弃你，选择了我母亲；而现在，我虽然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却已经开始嫌弃你了。”

　　[……你在得寸进尺。]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陆臻嘴角带笑，眼神中却一片冰冷，他盯着自己在海面上的倒影，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我是在命令你，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

　　倒影闪了闪，原本无风无波的海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狂风呼啸，惊涛骇浪扑面而来。

　　陆臻不为所动，他顶着风雨，任由这神格发怒，兀自牢牢牵着萧子晗的手，盯着海面上破碎的倒影。

　　他自己的影像慢慢散去，转化为两人并肩站着的画面。

　　“神是什么？”陆臻垂下眼，像是在问识海中萧子晗的幻象，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神的DNA里还印着一条规矩，写明了‘神没有感情’不成？”

　　萧子晗的幻象静静地看着他。

　　陆臻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哪个角度都说不通。所以这些破规矩，只是天道给这些天生半神的灵兽设下的一个谎言。他们已经够强大了，只有让他们孑然一身，才能避免他们更强大。”

　　这是我选择的路。
　　沧澜不信命，我也不信。

　　风浪逐渐退去。

　　陆臻睁开眼，他能感受到经脉中磅礴充盈的灵气，那是他十几年来的成果。在他为了修为停滞不前而难过时，那个自称为“神格”的一部分神魂将这些灵气储存了起来，等他自己挖掘。

　　……说什么“神格”，这东西，不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仓鼠么。

　　手指处的温度犹在，陆臻偏头，看到他与萧子晗交握着手，并肩站着。
　　萧子晗身上的红芒尚在。

　　陆臻沉默地从手指处渡了一部分灵气给萧子晗，因为对方的不设防，灵气很轻易地窜进萧子晗的经脉，安抚般地熄灭了他身上躁动的火苗。

　　萧子晗周身的红光闪了几下，就此熄灭。
　　他急了：“陆臻，你……”

　　陆臻轻轻地“嘘”了一声：“留点力气，还有道门没过呢。”

　　萧子晗竟然想以自身精血为带价，强行唤醒和他血脉相连的凤凰羽，还好被陆臻及时发现了。

　　没了精血的凤凰，只能从坐断堕入尘埃，再也没有自傲的资本。
　　就算是死，陆臻也不想看到萧子晗失去他的骄傲。

　　死灵们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看出两人几乎算是强弩之末，自认为在瓮中捉鳖，态度极其轻慢，却恰好给了陆臻充分的准备时间。

　　他骤然发难，将水灵凝结在一起，顺着剑势推出去。

　　空中瞬间展开数条水波，将死灵团团围住。
　　比起来势汹汹的凤凰火，水纹看似无害，却用最温和的方式，将不少没有防备的死灵瞬间斩杀。

　　死灵们没想到陆臻竟然还留有余力，面对铺天盖地的水纹，他们怕出现之前被萧子晗一举歼灭的情况，一时都不敢再动手了。

　　局势虽然暂时稳定，但陆臻这边也不好受。

　　为了震慑死灵，他一出手就是杀招，游荡在空气中的大量水灵正极速消耗着他多年的积累，几近把他抽干。
　　即便如此，他依然装得云淡风轻，仿佛对这个局面游刃有余。

　　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死气能再生，灵气却不行。这些死灵不怕等，他却在与生死赛跑。

　　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

　　灵气慢慢耗尽，陆臻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枯竭的痛苦。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麻袋，四周的风灌进去又跑出来，让他产生了一种穿透灵魂的寒冷。
　　太难受了，他的头针扎一样地疼，身体几乎站立不稳，幸好被萧子晗眼疾手快地拉住。

　　萧子晗万分着急，却不敢贸然打断陆臻：“快撤下灵气，再继续下去，你会没命的！”
　　“我不。陆臻咬牙坚持着，“我收手，等他们发现，我们一样会没命。”

　　“不会，你信我。”萧子晗急切地说，“我会让你平安出去。把灵气撤了！”

　　“我不信，你办事没有半点分寸。”陆臻头顶已然渗出冷汗，兀自强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可能，要么我们一起留在这，要么我们一起出去。”

　　“你……”

　　此时，陆臻突然感受到低下传来的一点轻微颤动。

　　他凝神细听，听到了地面石子颤动的微小声音。
　　是死灵之城移位的前兆。

　　如果能像蜃姬兄妹二人那样，在危急关头被城池位移转移走就好了，也不知那两人是什么运气，竟然可以……

　　转移走？

　　陆臻暂时松开萧子晗，颤抖着手，摸出衣襟里的玉如意。
　　玉如意越来越亮，正在发挥作用。

　　陆臻突然觉得，他想到可能可以脱身的办法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驱动水波压向死灵，在敌方因为闪躲而暂时无法顾忌到他时，他紧紧握上萧子晗的手，摔碎了玉如意。

　　随后，他就因为脱力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水纹散去，死灵们终于得以进攻，却愕然发现，那里已经没了两个生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