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师尊躺平任我攻略》零鱼

105、第 105 章

　　这里果然不是银霜峰。

　　虽然周围也覆盖着白雪，却没有银霜峰那种刺骨的严寒，门口也没有那棵老树。
　　陆臻显然尝试过复制那棵树，但是失败了，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树干。

　　“我该去哪儿？”萧子晗问阿黄，“你知道怎么找陆臻吗？”

　　阿黄低鸣一声，拍了拍翅膀，让萧子晗跟它走。
　　但是飞了没几步，阿黄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停在萧子晗的面前，用自己的额头顶住了萧子晗的。

　　萧子晗正想阻止它，告诉它寻常鸟类受不住强行与凤凰意识共通的冲击，就看到了阿黄视角的一些画面。

　　凛江门内，陆臻捂着腹部坐在床头。他精神萎靡，消瘦得厉害，正沉着脸听着周围人说话。
　　不知道旁人说了些什么，陆臻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圆桌。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暴躁，周围人想和他说话，却又不敢上前。
　　陆臻咬牙想站起身，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又摔回到床边。他想伸手保持平衡，右边袖子里却空空如也，让他下意识的动作变成徒劳。

　　陆臻趴在床边，因为痛苦而用力扒着床沿，手指被木刺割出了道道血痕。

　　视角动了动，是原本落在一旁的阿黄忍不住了，飞进陆臻怀里。

　　陆臻勉强用完好的左手拍了拍阿黄，血迹沾染在阿黄的羽毛上，仍然没有力气站起来。

　　哪怕是在冥渊或是在死灵营地里，已经到达绝路时，萧子晗都没见过这样的陆臻。
　　他眼里黯淡无光，神色虽然狂躁，动作却带着迷茫和无措，仿佛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已经远去，也带离了他整个人的生机。

　　萧子晗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陆臻旁边。

　　他抬起头，在阿黄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沉痛眼神。

　　阿黄离开了他。

　　无需多言，萧子晗立马向凛江门的方向赶去。

　　陆臻被安置在梧桐居内。

　　原本以他的伤势，不适合再上银霜峰。
　　但如果没有梧桐居熟悉的气息，哪怕是在昏迷状态，陆臻身体内的魔气都会闹腾个不停，为了安抚陆臻，照料他伤情的人也必须跟着上银霜峰。

　　眼下，陆臻刚刚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便再度精神不济，陷入昏迷。

　　“怎么样？”万凝之站在一旁，问医药堂的弟子道，“有好转了吗？”
　　弟子颓然摇头：“抱歉，掌门，弟子学艺不精……若是师父还在，说不定能有办法。”

　　万凝之摇头：“前两天一直是医谷的人在这，连医圣都说无药可医，不是你的错。”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宴急道，“我们就只能干看着，看着陆臻一点点衰弱至死？”
　　元霁清道：“陆臻是灵兽，精魂被死气重伤后又被人施加咒术这种事，对我等凡人而言闻所未闻。医谷和医药堂有再大的神通，也是针对人类的，可是陆臻……若是真人在，或许还能知道些办法。”

　　“但是真人……”何宴懊恼至极，狠狠锤了一下墙壁，“就算真按陆臻坚持说的那样，真人还活着，可他消失了一月有余，一定伤势颇重。若是等真人回来，陆臻也……”

　　万凝之沉声问：“陆臻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医药堂弟子低落地说，“陆臻师兄舍生救人，可我等却无能为力……”

　　满室沉默。

　　何宴看向陆臻的领口，在那下面有一道小小的红羽痕迹，陆臻执意说那是他与旭阳真人的道侣印记，也正是借此，他断言萧子晗还活着。
　　可真人以一人之力守住回防的数万死灵，又保住峡谷不受损害，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再说了，师徒相恋乃是惊世骇俗的大事，以真人的脾气，怎么可能和陆臻发展成这种关系？
　　多半是陆臻重伤之下，精神恍惚了。

　　可叹这二人，竭尽全力完成了任务，灭掉了死灵，却落得双双离世的下场……
　　真是天道有意灭绝吗？

　　何宴心下难受，不愿再待在逼仄的小房间里，走出梧桐居打算透透气。
　　一出门，他差点与一人撞上。

　　他正疑惑谁会往银霜峰跑，看到对面人的面容时，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消失许久的旭阳真人站在门口，肩上还停着陆臻的宠物鸟阿黄。
　　他呼吸急促，显然是急速赶来，头顶的翎羽红芒潋滟。

　　何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因为走得急，萧子晗的衣领滑落了少许，露出脖子上一点蓝色的龙鳞印记。
　　……陆臻说的，居然是真的！

　　萧子晗问：“陆臻在里面？”
　　何宴飘忽着点点头。

　　萧子晗不欲多言，甩袖就想往里走。
　　何宴如梦初醒，急忙拉住他：“真人留步！”

　　萧子晗很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怎么？”
　　何宴看到萧子晗冰冷的脸色就犯怵，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下去：“真人消失多日的功夫里，可知陆臻出了什么事？他如今时日无多，真人若是真是为了他好，还是别再给他更多的希望和刺激了！”

　　“谁说他时日无多？”
　　“连医圣都这么说……”何宴被他问得一愣，“况且，书上写了，精魂是灵兽唯一的生命源泉，若是精魂被破坏，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萧子晗冷声道：“你是信书，还是信我？”
　　“信……信您。”

　　萧子晗：“那么，我说他能救，就是能救。你让别人离开，我自有我的方法。”
　　何宴呆住：“可是……”

　　在看到萧子晗的眼神后，何宴一个激灵，立马溜进房间：“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走进屋后，何宴依然心有余悸。

　　萧子晗平时冷着脸，倒也看习惯了，但他今天的眼神格外吓人。
　　像是结了霜的千里冰潭，偏偏在里面封上了熊熊烈火，既有看到末路的绝望，却也有冲破绝路的执念。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师徒两个人了。

　　屋里的人听闻萧子晗来了，又知道了道侣印记的事，都非常识相地离开了。

　　万凝之对萧子晗郑重稽首：“多谢真人出手相助。”
　　萧子晗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掌门道袍，点了点头。

　　在何宴一行人打算离开时，萧子晗突然叫住了他们：“陆臻受伤时，你们都在哪？”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萧子晗什么意思：“都在死灵营地外，尽可能拖住更多死灵。死灵全灭之后，是医谷弟子先进去救人的。”

　　萧子晗的眼神扫过几人，在何宴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正当何宴撑不住，几乎想要给萧子晗跪下时，他转身进屋了。

　　何宴松了口气，跟着众人一同下山了。

　　陆臻既然是真人的道侣兼徒弟，真人一定会尽力施救的。

　　萧子晗推门走进真正的梧桐居。

　　陆臻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日日夜夜都在梧桐居内，那他之前见到的人是谁？
　　若只是容貌相像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人连气息都与陆臻一样，还拥有本该独一无二的道侣契约？

　　但眼下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

　　萧子晗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陆臻的面容。
　　他很憔悴，近乎瘦脱了形，额头上满是冷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深陷梦魇，还是因为身体太过痛苦。

　　哪怕近在咫尺，萧子晗都很难通过道侣印记感受到陆臻的存在。
　　他太虚弱了。

　　萧子晗颤抖着撩开陆臻被冷汗浸湿的额发，眼角的泪滑落到陆臻的脸上。

　　他重回一世，就是为了救下陆臻，不让他走上那条所谓“命运注定”的死路。
　　可是兜兜转转，哪怕这一世何宴没问题，他的小龙还是快要死了。
　　精魂重伤……同为灵兽，萧子晗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宴说的没错，陆臻已经没救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

　　萧子晗闭上眼睛，内视丹田。
　　他的精魂安静地藏在丹田中，尽管灵力枯竭、身体虚弱，但他的精魂完整如初，红芒依旧耀眼。
　　——就像长廊中的那幅壁画一样。

　　凤凰在灵兽中实力算不上强，但有所短必有所长，他们一族，拥有无与伦比的治愈能力。
　　而且，不仅可以医治自己。

　　涅槃之力，可以救回任何理论上必死的人。

　　萧子晗运气，精魂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慢慢向体外移动。

　　精魂是他全部生机的来源，强行移出体外并不好受。萧子晗咬牙坚持，低下头时，却对上了陆臻的眼睛。

　　陆臻醒了。
　　他神色有些迷茫，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伸手拉住萧子晗衣角：“子晗？是你吗？”

　　萧子晗点点头。

　　陆臻似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委屈地歪了下头，向萧子晗控诉道：“这届弟子不行。我说你没死，他们都说不可能，他们对你一点信心也没有。”
　　说罢，他颇有些自豪地笑了笑：“还是我了解你。”

　　萧子晗不知道如何作答。
　　引出精魂很痛，但是心里更痛。

　　这两句话几乎耗去了陆臻大半的力气，他很快再度疲倦起来，眼睛也半阖上了。
　　他极为不舍地看着萧子晗的脸，喃喃自语道：“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梦到你一次了……你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养伤也挺好的，等你伤好了，又是只自由的大凤凰，百年之后寿终正寝，留一只小凤凰蛋，继续你们一族的传承……听起来也不错。”
　　“我么……我父亲若是知道，他给我偷来的时光，能换得凛江山上下的平安，估计也不会觉得这十几年亏。到时候，再没人能绊住你了。”
　　陆臻抓住萧子晗在床边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低语道：“余下的，我自己记住就好。”

　　“星阑。”萧子晗反客为主，握紧陆臻的手，凝视着他双眼，“记得我那个梦吗？我说过，人类会恢复自由，你会完成任务，全身而退，逍遥自在。”

　　陆臻眼神朦胧地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梦里的萧子晗会说话。

　　萧子晗继续说：“我的每个梦都会实现，这次也不例外。星阑，你会好好的，你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