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晨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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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不经意间抬头，却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身影。
负手而立，锦衣华服，气度雍容。隔着薄雾，恍恍惚惚。
“回来了？”那人转过身，随意地问道。
这竟然是……在等他……
一瞬间的惊愕在零七眼中闪过，化作一团雾气。他低头在对方面前两步之处单膝跪下，行礼：“属下……幸不辱命。”
“起来，先吃早饭。”平和的声音里既无命令，也无宠溺。随意说来，便如同寻常日子里一声招呼，令人无端……心安。
身边的石桌上摆着几样精致面点，一碗晶莹的豆花，都还冒着热气。
先前那点小小的卑微和自怨自艾，立时便被这一桌热气腾腾早饭消除殆尽。
眼中水汽渐盛，零七垂着眼帘站起来，“属下服侍主人用早饭。”
“本王等不及，先用过了。”刘鸿隐抬手示意他坐下，“你自己吃。”
地牢那边说零七早便出来了，走到半路又折去了下人的院子。刘鸿隐早餐不喜食凉的，自己便先吃了，又叫人送了热的来。
零七一怔，抬眼看了看主人。对方已在桌边安然坐下，眼中一片辽远安宁。他也不敢让眼前之人等恼了，行礼道谢后也坐到桌边。
安安静静用完早饭，叫人进来收拾了碗碟，他便又恭恭敬敬起身站到了隐王身侧。
“问出什么了？”见人站定，刘鸿隐侧身问道。
“此人还有同伙在附近，未曾远离。”
刘鸿隐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木偶蛊只能控制肌肉关节，却无法控制蛊人意识。表情语言即便可以依靠面部肌肉控制，眼神却是无论如何无法操控的。”零七顿了顿，向主人看了一眼，“属下以为，操控蛊人回京城直面赢非绝，风险过大。”
刘鸿隐淡淡点头：“一旦暴露，小皇帝即刻便能借此发难……”
他见对方小心地看了看自己，便知他心思已经动好了，不由笑道：“你想先拿那几个同伙试试手？”
零七颔首：“主人英明。先由被抓之人将消息传给几位同伴，再由他们将消息送到赢非绝手上。相对而言风险更小，易于成功。”
刘鸿隐被那句“主人英明”逗乐了。他平日里也没少听阿谀奉承之词，却觉得小暗卫认认真真说来，不论语气神态，都十分有趣，忍不住在心里反复把玩。
零七见主人神情奇怪，以为自己考虑不周，说错了什么，自觉地低头听训。却见刘鸿隐乐了一会儿，恢复了淡然神态：“如何寻找那几位同伙？”
“按照那人的意思，他的同伙顾忌陷阱，绝不会贸然营救……属下以为，可以放松警戒，创造机会，让他逃脱，自己去与同伴接头。”
“哦？”刘鸿隐挑眉，“你创造机会，他便相信？”
“信与不信，他都有必须逃脱报信的理由。”
“嗯？”刘鸿隐定定看着零七，却见他向后退了一步，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属下此言或许触怒主人。请主人听属下说完，再行责罚。”虽是请罪，冷静的面色中，却没有半点慌乱。
刘鸿隐眯眼盯着他，点头道：“说。”
“他必须逃脱报信的理由，便是属下身负异能。”零七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赢非绝与秦飞扬一直在追查异能之人，这种情报，无论如何他也会想办法逃脱送出去。”
淮南王不语，零七便也不敢起身。
“木偶蛊种下后，除关节酸痛外并无其他反应。属下可趁其不意种下蛊虫，让他自行逃脱。待他寻到其他同伙，便立即操作蛊虫对其进行控制，传出主人拟定的消息。”
刘鸿隐闭了闭眼，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你可知道，万一控制不及，将你身负异能之事传了出去……”
零七心中紧张，此举确实大胆冒险，将主人的重要情报，系在自己的反应之间。一时不慎，便可能被对方翻盘。
刘鸿隐沉默良久，零七便只能任由心口猛跳，披着薄汗咬牙跪候。
“起来”，良久的沉默终于被一声轻叹打破，“按你的意思去做，自己多加小心。”
零七心头一酸：“属下必会竭尽所能，不辱使命。若是失败，属下甘愿以死谢……”
话音未落，便被刘鸿隐低沉的声音打断：“从千山调两名暗卫给你。若是失败，就把他们全部除掉。”
零七惊愕地抬头。全部除掉……不仅消息送不到京城，更等于暗中向禁军挑衅。赌上了这等代价……其中的信任与倚重，已超出言语的重量。早先那些卑微，无措和纠结，竟显得有些可笑。
无论如何，他也要对得起这全然的信任。
心中惊涛骇浪一般，却听对方又道了一声：“起来。本王做得了决定，自然担得起后果。无论结果如何，你需安全回来。”
斩钉截铁，不容商榷，不容违背。
刘鸿隐一手将起身的人按坐在石凳上：“说说具体计划。”
零七思考一刻，开口道：“将那人刑囚一日，属下夜里动手。”接头地点必在暗处，夜间行动和刑囚痛苦皆可一定程度掩盖难以控制的目光。
“消息传到后，属下跟到他们藏身之地。再由暗卫出手刺杀，属下暗中控制其为同伴挡死，彻底灭口。”
刘鸿隐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随手递给零七：“王德宣昨日传来密信，已经找到了种蛊刺杀小皇帝的人选，是时候开始动手了。”顿了顿，笑得有些深邃：“他让本王将小皇帝的注意力引到其他两位番王身上，分散其注意和实力，以便行动。
零七双手接过密信，迅速展开浏览：“王公公的意思是……拟造平西王谋反的证据？……证据从王府流出，恐会牵连主人。”
“没有牵连，小皇帝便不怀疑我了？”刘鸿隐笑得平和淡定，无忧无惧。暗中策划至今，明里暗处的力量早就足以正面抗衡四分五裂的朝廷。小皇帝的怀疑和试探，一日也未曾少过。他多半冷眼旁观，一笑了之。
“何况他人请求结盟，共谋反业。本王却深明大义，怒加斥责，不愿同流……零七，可知道怎么做了？”
面前的黑衣人眼中流光闪过，点头道：“属下明白。平西王请求结盟谋反的书信，属下即刻联络千山制作。控制之人的说辞，属下也会小心斟酌。”
“错了”，刘鸿隐伸手在零七臂上捏了一下，“不是平西王，是镇南王。”
他浅浅牵着嘴角，满意地看着小暗卫不解的眼神，顺着对方颈脖胸肋一路向下捏去：“平西王驻守西部边境。近年来西境盗匪猖獗，小国屡有来犯，皆是平西王驻军反击。他若是倒了，西境难保。即便小皇帝愿意自毁长城，本王也不希望到手的是一个分裂破碎的江山。”
他话语清泠平静，手指动作却愈发恶劣。
零七思索着主人话中的信息，心中拟定行动方案，身体却有些发僵。眼见着郡王手指一寸寸向腰间钢针伤口移去，忍不住心也寸寸收紧。
刘鸿隐的眼眸深得看不出情绪：“王公公勾结西境马匪，被平西王多次挡了财路，想借本王之手打压对方，本王岂能让他如愿……”话音未落，手便在零七腰间重重按了一下。
零七轻轻一震，面色如常，手却在桌下狠攥了起来。
那手指像是食髓知味，徘徊在他侧腰，深深浅浅磨蹭揉捏。
零七不声不响坐着，尚未愈合的新伤口虽小，却也如针扎似的疼痛。他忍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轻咳一声。
“内伤又发作了？”腰间手指立刻停止了作恶，温言轻缓，却带出了几分焦急心疼。
“属下没事”。简短而肯定的回答。
刘鸿隐沉吟片刻，广袖下的温暖手掌小心避开了肋腰，将黑衣人揽住，带进了屋内，安置在榻上。
“零七，睡会儿？”
零七躺在榻上，脑中还琢磨着传递消息时的说辞。并未注意到对方将常用的“闭眼睡觉”之令，换成了疑问句式。
“夜里还有任务，睡会儿。”
“零七？”
刘鸿隐明显对眼前之人的走神感到不满，低下头便在他耳上轻咬了一口。
“主人？”回过神来的人吓了一跳。
“不愿睡，想必是不累。”在人锁骨上狠狠吮出个深紫的印记，刘鸿隐将手伸进了被褥，在那人冰凉的身体上凭着记忆随意按捏。
“主人……”被中的人僵着不敢动，只能微微将脸向床内偏了几分，“属下……累了。夜里还有任务……”
嗬，懂得用正事“劝谏提醒”了。
看着对方极力克制着不敢躲的样子，刘鸿隐暗笑起来，愈发恶劣地在他敏感之处撩拨，悠悠然道：“先欠着？”
“嗯。”本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零七深吸口气，赶紧答应了一声，声音却低不可闻。
“要收利息。”恶劣的手指还在微颤的身体上游走。
零七将脸完全埋进阴影里，只有泛红的脖子动了动：“是”。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晨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