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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啊,真爱 ...

  •   一块泡泡糖要五毛钱,你的口袋里只有一枚五毛钱的硬币,买了草莓味的就买不了葡萄味的了,草莓味和葡萄味,你总得挑一个——教导年幼的白蓁蓁分辨硬币单位的时候,母亲是这样告诉她的。

      当时的白蓁蓁,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既想要草莓味,也想要葡萄味——是的,她打小就这么不知好歹。

      她想不通的问题不是五毛钱的硬币为什么只能买一块泡泡糖,而是五毛硬币的两面为什么一面是花一面是数字。

      超市的姐姐收钱都是看数字的,如果她口袋里的硬币两面都是数字的话,只要用一枚五毛硬币就能买到两块泡泡糖了。

      那时提出这个问题,母亲跟超市的姐姐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以那种大人看小孩,又无奈又好笑的神情给她解释世界上没有两面都是数字的硬币,如果她造出两面都是数字的硬币带过来,草莓味和葡萄味的泡泡糖都买不到。

      母亲和收银姐姐都没有同她解释为什么世上没有这样两面都是数字的硬币。

      这样的小插曲在白蓁蓁的童年时代时常上演,父母从来不放在心上。父母都知道,小孩子的思维模式总是千奇百怪,问出的问题不一定都是需要解答的。反正大多数小孩在长大以后,自己就会把这些千奇百怪的问题抛之脑后了。

      白蓁蓁却是有点怪异,别人家的孩子顶多就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她是在十万个为什么的基础上再叠加一本十万个想不通。

      她想不通的事情若是得不到解决就永远存在着,十年二十年都存在着。

      硬币的问题,她是在很多年以后,在长大后的某一日,在书桌前收拾东西的时候茅塞顿开,自己摸索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时的她在抽屉的角落找出了一枚一元硬币,属于市面上第四套发行的人民币。

      它被遗忘了许久,色泽却银亮如初,一面刻着数字花纹,一面刻着国徽年号。

      看到硬币,人们会惯性地把数字面当成正面,把国徽面当成反面,但第四套人民币的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当时的国徽面才是正面,数字面则是反面。

      国徽的寓意是国家,数字的寓意是面额,钱币的面额是由国家赋予的。欧洲硬币也是这样,正面永远由国徽,国名,或是君主头像组成。

      当时身为货币印发单位的央行发现本国人民对硬币的认知普遍都存在着数字为正面,国徽为反面的奇怪现象,不得已才在之后第五套人民币的发行公告里,将数字改成了正,国徽就此便成了反。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面都相同的硬币。

      徒有面额而没有象征意义的钱币,无法规定使用它的人群;徒有象征意义而没有面额的钱币,无法定义它的价值。

      一枚硬币,既要有价值,也要有象征,价值与象征是相辅相成的。

      沃尔纳和弗朗茨,就好比是这样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他们一面象征她的过去,一面占据她的未来。

      将俩人放在一起,她拥有了一枚完整硬币,她可以利用它买到一块草莓味泡泡糖或是一块葡萄味泡泡糖;将他们俩拆开,他们双方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这样她既买不到草莓味的泡泡糖,也得不到葡萄味的泡泡糖。

      她生命中最深刻的底色都由他们铺成,彼此之间交缠至死的爱恨是两股麻绳,一边束缚过去,一边撕扯未来,两边的力量同样巨大,她被困在了无尽的现在。

      她不会在他们俩之间做选择。

      她知道她一旦选了,被她抛弃的那一个不仅不会感到失落,还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看呀,他让她要死要活了这么久,到最后却能全身而退地离开。

      他会面带微笑或是沉默寡言地出席完她和昔日情敌的婚礼以后转身和另一个女人步入教堂,有没有感情先不说,反正有钱=有爱,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等他的妻子为他再生了孩子以后,他一定会跟孩子虚情假意地谈起心头永远的白月光:

      我爱过一个人,虽然我最后失去了她,但我还是美满地度过了我的余生,拥有了我更加美满幸福的家庭。等我安然合眼,平静下葬,顺理成章上天堂以后,我最疼爱的孩子,请在我逝去以后,替我向她无人问询的旧坟,献上一束盛夏新绽的百合,替我告诉已然死去的她,她永远是我心头美丽圣洁的白月光与新嫁娘。

      ——爸爸,为什么是旧坟?
      ——哦,因为白月光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活不长的,等你长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没有百合花可怎么办?我的意思是,爸爸,如果你死在春天可怎么办?
      ——那马蹄莲也凑合,反正她也分不清二者有什么区别。

      光是简单脑补一下就感觉血压跌宕起伏。

      她可没有那么宽宏大量的圣母心肠一笑泯恩仇,她是个很记仇的人。

      记仇到——即使对他们俩没什么感情了,也不允许他们俩跟别人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恋。

      她一个人不好过,大家伙们就都别想好过。

      他们对她是亏欠也好,是爱慕也罢,反正早在她选择放手而两个人都没有同意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一同失去了擅自离开的权利。

      他们深知,他们那看似脆弱乖巧实则挑剔刻薄的戏精爱人,总有办法把自己的得寸进尺,美化成理所应当。

      今日份得寸进尺:白蓁蓁潜入了黑黝黝的酒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沃尔纳从法国庄园空运过来的两瓶红葡萄酒喝了个一滴不剩,醉到黄昏以后都没醒过来。

      今日份理所应当,是沃尔纳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她从酒窖的角落里扒拉出来,轻手轻脚地抱在怀里,温柔细心地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开好空调。然后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转眼就变了脸,把白蓁蓁偷酒喝的锅理所应当地扣到了弗朗茨头上。

      “我告诉过你不要教她调酒。”他板着脸说,“你今天教了她,她明天就敢自己上手。”

      找到白蓁蓁的时候,她身边摆了一堆切片水果,蜂蜜糖精,乱七八糟的调酒器具和材料,还有一瓶开了可能忘记去动的香槟。她不是在调桑格利亚就是在复刻私人版皇家基尔。

      而这两者,都是弗朗茨昨天教的,他总是喜欢教白蓁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白蓁蓁提出来想学的他无法拒绝,白蓁蓁没提出来想学的他兴趣更大。

      他迟早要把她养成跟自己一样的无所不能小天才。

      可沃尔纳觉得:
      “你迟早会把她教成一个嗜好不良的小酒鬼。”

      “说的就好像你昨天一口没喝似的。”人生导师弗朗茨反唇相讥道,“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追求口感完美连续毙了她四五杯成品。”

      最后惹得祖宗脾气上来了当场罢工,今天她估计是不服气,又自己钻进了酒窖研究——这个研究成果是否合格,从她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杯喝了一半的桑格利亚汽酒来看,应该有点不尽人意。

      弗朗茨:“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就叫做当初求种像条狗,如今啪完嫌人丑的经典德国驰名双标。”

      他们之前不需要猪队友,彼此之间能互为最完美的猪队友。白蓁蓁能对他们不离不弃这么久,是比真金白银还要不容置喙的绝世真爱。

      白蓁蓁在晚上醒来的,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的,对自己睡在床上的情况并不感到诧异,她早就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睡着时和醒来时待的地方不一样了。

      按她现在这种状况,原地穿越都没可能自己反应过来。势必得开了门,让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冲进来大喊,小姐,您终于醒了;或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冲过来神色凄婉,吾儿,可担心死为娘了等等重要因素提醒才能察觉到。

      在虚构的故事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在真实的生活中寻找虚构感的人脑子也一定不怎么正常。

      白蓁蓁的脑子,真的不算正常。

      门是开了,冲进来的不是忠心耿耿的丫鬟也不是雍容华贵的美妇,是一身休闲踩着家用拖鞋的沃尔纳。他是那样的英俊高大,浑身上下都透着中世纪贵公子般的优雅从容。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床上的白蓁蓁。

      她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失落中。

      及腰长发的造型凌乱而艺术,白瓷般细腻的小脸上还浮着两朵醉醺醺的绯色红晕,微微撅着的红唇比所有盛放的花瓣浆果都要娇嫩。她没有化妆,眉眼间却显出了一种极天然的媚态。

      见沃尔纳进来,露出的表情不堪满意,仿佛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引得他脚步不自觉上前。他嗅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清甜而干净的美好香气,是甜橙与青柠的组合,清新馥郁中又蕴含着葡萄酒的醇厚绵长。

      成年人的爱情氛围也不过如此了。

      沃尔纳刚一想到这个,开车的念头就冒出来了,开车的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听见了爱人苦恼的埋怨:

      “今天的我也没有穿越成真正的大家闺秀呢。”

      沃尔纳:?

      在白蓁蓁的身上寻求成年人爱情真情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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