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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控股 ...

  •   第一天来的那位先生,是深金色头发,和蜂蜜沉淀下来的颜色有些像,但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蜂蜜那么甜,他更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冷峻雪山。

      穿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衫,身材高且瘦,手腕上戴着一块不知名的石英表,肤色很白,睫毛纤长,眼睛像冰川底的深绿翡翠,透着冷冰冰的疏离,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好接近。

      他只询问了两个问题。

      白蓁蓁来了吗。

      白蓁蓁什么时候来。

      这两个问题导诊台的护士都无法做出回答。她们的小院长来不来医院全凭心情,在医院待着跟在家里待着从根本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那位先生走了。

      第二天来的那位先生,也是金色头发,颜色较浅,是近似奶金的一种颜色,但整个人看起来也并不奶。

      他同样拥有一张英俊立体的脸蛋,不过较之前一天那位先生,他或许要更漂亮忧郁一些。深蓝色的眼睛像是躺在天鹅绒布上的克什米尔蓝宝石,蕴藏大海的澄澈,也蕴藏大海的深不可测。他会笑,但那笑意不算平易近人,只是给足了外人一份社交该有的礼貌。

      他也只询问了两个问题。

      白蓁蓁来了吗?

      白蓁蓁她会来吗?

      导诊台的护士同样一问两不知。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两位先生交替出现,偶尔也会一起出现,每天询问的都是白蓁蓁的去向。白蓁蓁没出现,但是护士站里有一大半以上的人都认识他们了。

      他们同小院长之间是情感纠纷还是医患纠纷这个问题,几度入围大家闲谈八卦里的医院十大未解之谜前三。

      有个护士曾友情提示他们要不试着打个电话问问,两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好像在看傻子似的。

      要是能联系得到白蓁蓁,他们何至于来医院蹲点。

      白蓁蓁不接他们电话,拉黑了他们最少二十五个号码。现如今这两个无法拥有中国国籍的外籍人士,办个新号码都得去警局备案——因为短时间内刚办理完又注销的通讯号码太多,举止太过可疑,警方怀疑他们是从外国来的军方间谍。

      军方间谍……不考虑是过去时还是现在进行时的前提下,这话确实也没说错。

      这一天白蓁蓁终于来医院了。前脚刚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后脚这哥俩就一块儿来了。

      相差无几的身高,同款不同色的衣服,金灿灿的头发,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他们俩站在一起的样子真像是一对双胞胎。这对双胞胎的手上各提一个花里胡哨的行李箱子,一个贴着彩虹色独角兽贴纸,一个贴着粉红色小猪佩奇贴纸。

      小猪佩奇……啊不,深沉稳重的沃尔纳上前,向护士更加深沉稳重地道明了来意,“每一个罪人都是病人。”

      护士:?

      “我们都需要采用某种监禁的方式来遏制住心中的某种冲动。圣人和罪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每个圣人都有一段光荣的过去,而每个罪人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护士:??

      “许多人死得太晚,有些人又死得太早,死得其时才是最适合的,我没有做到。不过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切崇高,卑劣,愧疚的理想主义都是虚无的。”

      护士:???你指定有那个什么大冰。

      弗朗茨翻着白眼拉开了不会说人话的沃尔纳,“别理他,他在装.逼。”

      然后转头冲护士笑得灿烂又美好,以一种询问酒店前台的微妙语气来询问一位白衣天使,“你们这里住一天病房要多少钱?”

      ……你指定也有那个什么大冰。

      值班护士脸上一派岁月静好,“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是酒店,住院需要医生开具证明。”

      “那医生在哪?”年轻人左顾右盼着,没有见到医生模样的人,又问护士,“你能带我们去吗?”

      护士微笑,“您有预约吗?我们医院是预约制,没有预约是不可以同医生见面的。”

      弗朗茨也是微笑,“那我现在预约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医院?”

      护士的笑脸僵了,“住不住医院由医生决定。”

      弗朗茨的笑脸尚且游刃有余,“那医生在哪?”

      “医生……需要预约。”

      “那我现在预约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医院?”

      ……

      最后笑得很疲惫的护士道,“您要不先去挂个号吧?”

      “哦,可以啊,”弗朗茨乖巧地点头,“那怎么挂号?挂号的地方又在哪?”

      这个问题护士不用回答了,因为不会说人话的沃尔纳已经把更不会说人话的弗朗茨拖去了挂号处。临走前,他饱含歉意地告诉护士,“抱歉,他大概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医院。”

      换言之,他大概拥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专属私人医生团队。

      护士当场就被凡了一脸,是人是鬼都在装.逼。

      号没有成功挂到,因为他们已经碰上了白蓁蓁。这应该是自她出院以后,他们与她的第二次见面,又是蝉鸣四起槐花满枝的灼灼盛夏。

      白蓁蓁冷若冰霜,甚至不愿意施舍他们一个眼神,转身就想回家,被弗朗茨扯了回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还没说完就为自己赚到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打之后也丝毫没有生气,笑嘻嘻的样子就好像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

      去年的这个时候,白蓁蓁才刚刚满怀期待地同他们相遇,今年的这个时候,她对他们原有的期待已尽数落空。

      期待落空,她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她醒的太晚,连最基础的决定权也一并失去了。

      医院的那份注资合同上,甲方乙方的公章私章定格在最鲜艳的红色。投资人的投资额占比达到了医院总股本的61%,这意味着这家医院现在变成了外资控股,不再由她父亲一个人说了算。护士医生们私下当玩笑喊的小院长这一称呼,彻底成了无足轻重的玩笑。

      她的父亲直到签约的当天才真正同投资人会面,就是眼前这两位道貌岸然的外国人。在此之前,他一直是跟那位投资代表见面谈判的。

      当时谈判的时候,对方列出来的合作条款每一项每一条对医院都是利大于弊。白蓁蓁的父亲联想到白蓁蓁没有兴趣继承医院,这家医院迟早是要易主,现在把控股权交出去也省的退休以后操心。

      在当时看来挺完美的合作共赢,现在再看,不过是一桩蓄谋已久的策划。白蓁蓁没有提前跟家人提起过沃尔纳或是弗朗茨的存在,她在国外的经历被她含糊带过,她一直觉得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她昏迷了一个月,医院的合同也谈了一个月,她刚刚醒来,医院的合同就刚刚签完,这些看似巧合的节点,实际上是源于一方的刻意制造。

      白蓁蓁的父亲总共就只见过弗朗茨和沃尔纳两次。第一次是在谈判桌上,他对这两位年纪轻轻却谈吐不俗的投资人很是满意,医院交到对方手上,他不觉得会出错;第二次,是在白蓁蓁醒来以后。

      她想跟沃尔纳彻底分开,也不想跟弗朗茨多有联系,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惜这两个人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听不懂人话,软硬皆施,她就是不吃。期间拉黑了十多个号码,坚持不懈的两人始终联系不到她,又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绑架,就直接来了她家,直接跟她的父母正式见了面,最后和盘托出了一切。

      彼时,合约刚刚签完,手续挑不出任何错误,一切都按照法律程序进行着。毁约,败诉的一定是院方,不毁约,白蓁蓁就得听话,她要是不听话,他们会拆掉她们家的医院。

      圆滑世故,嘴甜爱笑,但满是欺骗;

      成熟老练,寡言稳重,但控制欲极高。

      不管二人的态度再怎么诚恳,父母对他们的印象都坏到了极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不可能同意白蓁蓁跟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可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可以糟糕到不在乎父母的任何意见,不管是他们自己的父母,还是白蓁蓁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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