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阳 蝙超蝙无差》十世铅华

3、第 3 章

　　3、
　　正思考间，蝙蝠洞的警报器忽然响了起来，布鲁斯快步上前，蝙蝠电脑自动将画面切换到庄园大门处的监控，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敲门。
　　见到那个人，布鲁斯面具下的脸绷紧了一些，随即伸手解开脖颈处的暗扣。
　　披风滑落，随后是面罩、护甲，他一边走，一边掉落了一路的装备，健美却遍布疤痕的身体很快裸露了出来。
　　男人悄悄从躲藏的柜子后面探出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可能归功于刚刚的那顿饭，他眸子里的警惕少了一点，却多了一点好奇。
　　电梯无声的滑开，布鲁斯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件衣服，走进了电梯，等电梯到达庄园上层时，笔挺的西装已经套在他身上了。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从门缝中透进来，也将外来人的影子带了进来。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撞了过来，一只手穿过门缝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门撞开，然后反手将他狠狠的惯到门板上，“咣当”一声将门撞死。
　　布鲁斯面不改色的任由对方将自己抵在门板上，后背被门上的雕花刺出了几道口子。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那人死死的按着他，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布鲁斯没有回答。
　　于是男人肉眼可见的更加暴躁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布鲁斯的领子，粗暴的将他拉到眼前。
　　“告诉我，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给我说话！！”
　　布鲁斯别开头，仍然一言不发。
　　男人一拳砸在布鲁斯脸上，这一拳他拼尽全力，将布鲁斯砸了一个踉跄，然后男人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玻璃窗上，强迫他的脸对着外面空旷的街道。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但布鲁斯知道，那是C区的抗议者们所在的方向。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男人质问道，“看看这条街道，看看这座城市，然后告诉我，你到底应该在哪里！”
　　布鲁斯终于无法再沉默了。
　　“奥利弗……”
　　“不要叫这个名字。”奥利弗冷冷的打断了他，手狠狠向下按了一下，沉闷的碰撞声传入耳朵。
　　他紧紧握着拳头，看样子很想冲布鲁斯头上再来一下，但面对眼前万分狼狈之人，留存的理智让他只感到一阵悲哀。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令人厌恶的陌生人。
　　“你辜负了这座城市。”
　　他甩下这句话，不屑的转身向外走。
　　“等等，你想做什么！”布鲁斯匆忙站起来。
　　奥利弗讥讽的扯起嘴角，“不劳领主大人费心了，正巧我觉得我自己才疏学浅，担不了正义领主的大任，领主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对抗不了他们。”布鲁斯毫不避讳的道。
　　“所以你就怕了。”奥利弗不屑的“啧”了一声，“可我不是你。”
　　布鲁斯猛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奥利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可怕了起来，他的眼睛里仿佛点着了熊熊的火，一字一顿的道。
　　“你要阻止我？”
　　“别忘了，你刚从禁闭室里出来。”
　　“那又怎么样。”奥利弗愤怒的将布鲁斯的手甩开，“你倒是待在外面，可你又做了什么？我以为你能将他们保护的很好，结果你告诉我你赢不了，所以你不管了？！”
　　“我没有这么说……”
　　“但是你这么做了。”奥利弗愤怒的道，“你就任由他们这样胡作非为，难道你瞧不见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别说你做不到这样的鬼话了，如果我们中间还有人能够左右他们的决定，那这个人无疑就是你！我们遵从你的意见，在一开始有分歧的时候什么都没做，但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至少现在全球各地的犯罪率直线降低，大家的努力确实起了作用……”
　　“哈哈，那这可真TM的正义啊。”奥利弗大声笑道，“我简直不知道我上半辈子的奋斗是为了什么，早点被布莱尼亚克装进瓶子里难道不是更和平吗？”
　　说到这里，他彻底没了继续争辩下去的欲望。
　　在他眼中，说出这话的人已经不再是他相交多年并肩作战、能够生死依托的密友了。
　　但是布鲁斯再次拉住了他。
　　“你要联络其他人？”布鲁斯目光灼灼的道。
　　“这不关你的事。”奥利弗冷笑，“我不会给你机会打探反抗者数量的，大侦探。如果你想阻止，大可以现在就逮捕我，或者让我们正义的主席把我的脑子也一起烧掉，哈，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一个人到底能被权力腐蚀成什么样子。”
　　“够了，奥利弗，你得冷静下来听我说。”布鲁斯严肃的道，“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但还不到时候，你也了解克拉克的不是吗？还有戴安娜，你也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
　　“我曾经也以为我了解他们。”奥利弗再次打断了他，“就像我曾经信任过你一样。”
　　奥利弗深深的望着他，眼中的愤怒渐渐熄灭，变成了无尽的失望。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进入正义联盟，我有自知之明，剥了这身衣服，折了这把弓，我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奥利弗淡淡的道，“在联盟里，我们两个是少有的普通人，所以我以为起码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超级英雄和超级恶棍并行的世道里，过得到底有多辛苦。”
　　布鲁斯一怔。
　　“巴里死了，超人变了，戴安娜也变了，但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事情不至于那么坏，你还能在他们真正跨越那道线之前把他们拉回来。”
　　他扬起头，笑了起来，笑的却满目凄怆。
　　“哈，我还真够蠢。”
　　布鲁斯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挣扎，两种声音再次从他的脑子里争辩了起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更加激烈。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所有快乐的、痛苦的都揉杂到一块，然后一点点褪掉颜色，被垃圾箱里小男孩惊恐的脸所取代，被福利院里睡梦中的泪痕所取代，被联盟会议中一次次的争吵、一个个缺席的空位和一天天越发明显的疏离和冷漠所取代。
　　人之所以痛苦，无非是当你应该有所取舍的时候，还要抱着对过往的执念无法抽身。
　　如果他能像克拉克那样舍弃感性的一面，或许他也能够干脆利落的以一代人为代价营造一个没有争端的理想乡。
　　如果他能像奥利弗一样舍弃对美好世界的幻想，或许他也能够干脆利落的离开联盟，竭尽全力跟过往的同伴抗争。
　　可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痛苦着，但他也宁可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痛苦着。
　　“冷静下来，奥利弗，还没到那种时候。”他听到自己说道。
　　他几乎要佩服自己了，直到现在他仍然能够让自己的语调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裂开了。
　　“你不能将所有火种全都压在一次反抗就会取得胜利上面。”他冷静的道。
　　奥利弗闻言一滞。
　　“你……”他看着布鲁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迟疑，并不像刚刚那么激烈了。
　　“我现在不站在谁那一边。”布鲁斯道，“但我会去看，我会亲自去感受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更好。”
　　真正说出了这句话，布鲁斯反而觉得心里一下子松了不少，连脑子里时刻不停的争论似乎都缓和了许多。
　　直到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从未向他所以为的那么坚定过。
　　或许一切痛苦的根源都只不过是他从未真正说服过他自己。
　　他答应了——但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做错了。
　　布鲁斯闭了闭眼睛，“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布鲁斯……”
　　奥利弗露出挣扎的神色。
　　他希望他的老友能站到他这一边，但另一方面，他的道德观却不允许他继续什么都不做的继续这样看着。
　　“你该清楚他们的实力，也该明白你想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布鲁斯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诚恳一点。
　　“我大概知道哪些人会选择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一出，奥利弗瞬间变了脸色，布鲁斯好像没看到他防备的目光一样，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全部暴露出来，以后还有谁能站出来带领其他人继续反抗呢。”
　　庄园里瞬间变得一片静默，对奥利弗而言，刚刚布鲁斯所有的长篇大论，都不如这一句话来得深入人心。
　　“你……”
　　没等他说完，庄园外有警笛声远远传来。
　　“是你？！”奥利弗眼神一厉，但下一秒敌意又迅速散去，“你对付我不需要这么麻烦。”
　　布鲁斯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全副武装的卫队成员正成群结队的从武装运兵车内走下来，在门外列成一排。
　　“你来这里的路上到底惊动了多少人。”
　　“你知道的，他们监控一切。”奥利弗嘲讽道，“不过看起来，你也不是那么令他们放心嘛。”
　　布鲁斯没理会他话中的嘲讽，“从下水道走，你知道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