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和它的女主人》焱阳

12、第一部 纯真年代 第12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想到小叔这些天早出晚归，就是在训练鱼鹰捕鱼啊。当我和叶夏跟着爷爷来到河边观看的时候，真是惊呆了：
　　除了小叔船上有四只黑色的鱼鹰之外，西干河上，还漂浮着其他几只小木船，每只木船上，都排列两排黑色的鱼鹰，整齐地垂直坐立在船舷上，头朝向河水，整个身子随着船身在水面上晃动着，有的拍打翅膀，甩水；有的伸直脖子，发出响亮的啊啊叫声；有的金鸡独立，静静地观察水面。
　　斜阳西下，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远远看去，真是一幅美丽的乡村晚景图。
　　鱼鹰，学名鸬鹚，喜欢成对、成群地生活在海边，河流，湖泊沼泽地带，因嘴形像鹰，在水下敏捷又善于捕鱼，因而人们都叫它“鱼鹰”。
　　只见小叔把手放进嘴里做一个姿势，发出一串响亮的口哨声，鱼鹰们就陆续一头头扎进河水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潜入水中，消失了一段距离，又一个一个在远处冒出水面，真是游泳能手。
　　我和叶夏站在河岸边上，全神贯注地看着，鱼鹰的头忽而跃出水面，忽而又翻身扎进水里，再把头跃出水面，嘴里隐约看到挣扎的鱼尾或泛白的鱼肚露出水面。
　　小叔又发出口哨声音，两只已经捕到鱼儿的鱼鹰，嘴里叼着鱼儿，游向木船。小叔用一只手提起鱼鹰的脖子把鱼鹰拎起来，另一只手夺出它们口中捕到的鱼，然后再把鱼鹰扔进河水里，继续捕鱼。另外两只正在远处合力捕捉一条大鱼，水面被它们搅动起了惊涛骇浪。
　　叶夏问爷爷，鱼鹰怎么这么听话？它们为什么自己不吃鱼？
　　爷爷说：“你看它们脖子上，都有一根小绳子系着呢。”
　　叶夏顺着爷爷的手指看去，也发现了，每只鱼鹰脖子上都有一根细细的稻草绳套着，夕阳照耀下，像一道道金色的光环。
　　“爷爷，那是它们的项圈吗？”叶夏联想到自己脖子上的银圈。
　　“那跟项圈差不多，不过是用来扣紧鱼鹰的喉咙，防止它们把捕到的鱼吃下去。”
　　“哦……，难怪它们又把鱼吐出来，原来它们咽不下去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爷爷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了一眼叶夏。
　　我站在岸边，看着鱼鹰时而翻身扎进水里，时而伸直脖子和腿脚，缓缓展开翅膀，掠出水面，低低飞行；时而叼着鱼儿兴奋地游向木船；时而坐立在船弦上观望，不时地拍动翅膀，心里痒痒的，也想跳进水里，跟鱼鹰嬉戏，一起捕鱼，吃鱼。
　　爷爷好像发现了我的心思，让叶夏把我抱在怀里，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我的眼睛。
　　耳边小叔的口哨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我的心跟着鱼鹰们扑通扑通扎进水里的声音跳动着。
　　一会，竟恍恍惚惚跟着叶夏来到一处奇妙的世界，珠帘绣幕，画栋雕檐，仙花馥郁，异草芬芳，所到之处皆是，摇光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忽然，眼前又是一片池塘，其中水涸泥干，荷枯藕败，一只鱼鹰落到我的肩上，愤怒地啄我一口，我痛得尖叫一声。
　　张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一场白日梦。
　　抬头看看，西干河上，还剩三两只扁舟，萧萧寒风吹过，岸边的芦苇花，左右摇晃，淅淅作响，鱼鹰们垂直坐立在船舷上，拍打着潮湿的翅膀，叶夏她小叔，正在解开它们脖子上的绳套，从船上鱼篓里，抓起一堆小鱼，扔进河水里，让鱼鹰们欢快地抢食。
　　辛劳了一个下午，它们也得到了主人的奖励。
　　鱼鹰们吃饱喝足，呀啊呀跳上船舷，小叔划着木浆，小船慢慢靠岸。叶夏放下我，兴奋地跑过去迎接，我更激动，一头窜到她的前面，小叔却在木船上，焦急地喊：“叶夏，把狗带走。”
　　叶夏楞住了，回头望望爷爷——祈求帮助。
　　“把小狗抱着，就不碍事了。”爷爷从对面走过来，漫不经心地指挥一句。
　　大概小叔是怕我吃他的鱼，亦或是怕我逮鱼鹰。于是，叶夏又重新把我抱在怀里。
　　小叔背着鱼篓，提起脚尖，跳起身，跃到岸上。放下鱼篓，回头弯下身子，把木船拉靠岸，从船尾拖出一根粗绳，把小木船拴在一个木桩上。把四只鱼鹰，赶上岸，其中一只还飞到小叔的肩膀上，站立着，一直到小叔的茅屋前。
　　原来，自从分地到户，小叔不用干集体活挣工分，干完自家地里活，有很多剩余时间，他就开始琢磨着在西干河边上搞养殖。
　　上次去河西相亲回来，他买了四只鱼鹰回来训练捕鱼，还打算养殖鸡鸭鹅，再承包一片树林，所以他在河滩上，造了一个丁字型茅屋，用来看护这些生灵。
　　小叔勤劳致富的想法真不错，后来他也成了叶家村养殖大户。
　　西干河是他们这一片主要河流，在叶家村最西端，向南北方向蜿蜒伸展，沿着岸河有十来个村庄，河对岸连接着小叔未来媳妇的娘家。河水清澈见底，中间有一条凸起的沙汀，上面长了一些低矮的树木、芦苇和一些长叶野草，到了夏天，就像一个欢快的绿岛；冬天的傍晚，还有一些候鸟从寒烟中飞回，栖息在岛上宿夜。
　　叶夏第一次看到鱼鹰捕鱼，当然我也是第一次，她兴奋地围着小叔，问这问那，伸手摸摸鱼鹰，我记得梦里被鱼鹰啄了一口，大叫一声，提醒叶夏不要摸，已经晚了。
　　叶夏的小手被鱼鹰坚硬的嘴巴啄破了，但是她却没有哭。叶夏这一点就是好，爷爷和小叔都夸叶夏勇敢。
　　回到家里，刚好看到奶奶在外面大场上，用两条长板凳，搭一个柴帘，在那上面绗缝小叔结婚用的红被子，叶夏指着上面的一对鸳鸯说：“看，这不就是小叔的鱼鹰吗？”
　　奶奶说叶夏聪明。
　　小叔的脸上写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