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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一部 纯真年代 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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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寒假，村上孩子除了白天玩，晚上也在家里待不住的。
吃晚饭的时间，外面就有口哨吹起，还有人学猫叫作为暗号，呼叫各家小朋友出来玩。
叶夏听了，屁股也坐不住了，匆匆喝几口山芋粥，丢下碗筷，趁叶秋不注意，溜了出去。我这个跟屁虫保镖，她是甩不掉的。
冬日的夜晚，寒冷也宁静。那时候没有电，人们劳作了一天，为了节约洋油（那时候洋油都是凭油票定量购买的），大部分都早早地熄灯睡觉，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只有顽皮的孩子们，晚上不甘寂寞，跑出来疯，做游戏。
作为一条狗，来到叶家村，已经有一些日子，我也结交了几个土狗朋友。
他们小孩子做游戏，我就把狗友们引出来，在旁边互相追逐，打闹。有时候跑远了，叶夏看不到我，就呼唤我，我又立刻返回，始终围着叶夏。
叶夏他们开始只有三五个孩子，一起玩跳绳的游戏。
两个人各拿一根长绳头，拉开距离，在空中甩起来，另外三人一组从旁边冲上去，跟着绳跳动的节奏跳起来，就像无线谱上跳动的音符，甩绳的小朋友嘴里，同时唱着：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栽着它，请你马上就开花。
一直唱到，跳绳的小朋友跟不上绳子甩动的节奏败退下来，再互相交换，这样轮流玩甩绳和跳绳。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加进来好几个。
他们又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叶飞做老鹰，看到他，我就想起与他家黑狼比赛的事情，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我也不想提醒他，故意避开他的视线，继续跟我的狗友们追逐，打架，时不时看看叶夏在哪里。
大暴牙叶红霞扮演大母鸡，她肩膀宽大，叶夏他们就躲在她的身后，用小手拽着前面一个人的衣角，一个结一个。人越多，结的队伍越长，跑起来，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蛇一样，农村人把这个游戏叫结龙，城里人叫老鹰捉小鸡。
玩完结龙，最后他们又玩了丢蛋子，这个游戏城里人叫丢手绢。这些说法都是后来一个城里女孩，来他们村里玩说的。
我看到他们一群小朋友，手牵手，围成一个圈蹲在地上，不允许扭头朝后看，另外一个人手里拿一个东西就当蛋子当手绢，在圈外走，佯装着走，悄悄地把蛋子丢在谁的背后，那个人如果发现了，就要立刻爬起来，追丢蛋子的人，被追上了，丢蛋子的人就要按游戏规则，接受惩罚：或者唱首歌，不会唱歌，就趴地上，一只腿抬起来，学牛耕地；不耕地，还可以选择模仿动物叫喊。
如果那个人没有发现蛋子丢在他后面，丢蛋子的人再走一圈到他这里，抓住他，那个没发现蛋子的人，就要接受惩罚，自己选唱歌或者耕地，或者学动物叫喊。
叶夏和叶辰被抓住都是选择唱歌。
叶夏唱的都是学校里的那些歌曲，叶辰唱的是我闻所未闻的歌曲，名叫《小和尚》，歌词我还记忆犹新：
小呀嘛小和尚，头光光，袈裟嘛披身上，小木鱼，敲的得得响，念经又呀嘛又烧香，阿弥陀佛在中央，四大金刚在两旁，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安地——当——和尚——
最后“和尚”两个音，用他那稚嫩的童音拖的很长，在空旷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响亮。他唱完，还合掌拜了三拜，好像真似个小和尚，看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叶夏笑弯了腰。我们小狗也被感染，汪汪汪地叫。
碰到不会唱歌，又不想做学牛耕地的小朋友，就选择学动物叫喊。
有的伸长脖子，学公鸡喔喔叫；
有的扑棱着两手臂当翅膀，学鸭子嘎嘎嘎——
有的尖着嗓子学羊：咩—咩——
有的按着鼻子学牛：哞—哞——
还有的提亮嗓子屏住气，学驴叫：嗯啊—嗯啊—
还有实在学不出的，就学我们狗叫：汪汪汪——
………
每次一个人叫完，孩子们都要捧腹大笑一阵，笑声像风儿吹过铜铃一般——铛铛铛，清脆悦耳，响彻云霄，传遍全村，沁入疲倦的大人们的心脾，连广寒宫的嫦娥，都被震动吸引着，悄悄地在空中，云层里，树梢间移动，观看，倾听。
长大了，听到一句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我想这些孩子们，肯定给嫦娥寂寞的漫漫长夜，增添了几许乐趣，更思念人间烟火了吧。
又想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李白呢？
我们玩了很久，直到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叶夏妈妈出来，高喊着：
叶夏，回来睡觉啦！
远远近近有人喊：
大强子——
二猛子——
法三——
小二子——
红丽——
阿四——
大林子——
秀红——
小燕子——
叶飞——
红霞——
叶辰——
叶勇——
小丫头——
阿五——
………
深夜，月光下，孩子们都被母亲喊回了家。
我们狗友也散了，各自回窝。夜深人静，听到怪异的声音，或是看到鼠窜猫跳，如果有一个土狗叫了，然后其他的土狗也会跟着乱叫一阵，好像在告诉主人，它们在认真看家护院。有时候叫过分了，吵着主人睡觉，主人甚至骂它们：“不要叫了！喊死了！”，有的还会骂它们：“神经病，又没有人来，叫什么叫。”
而我，只有当陌生人接近家门的时候，才会叫。遇到可疑的风吹草动，我是立即行动起来，箭一样地追过去，探个究竟，而不是打草惊蛇地乱叫。
叶夏也总拿这个事情，跟她的小朋友们讲，我是多么聪明，不像土狗那么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