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九月下旬，夏日带来的炎热已然散去大半，但凉凉的微风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闷热。
一中。
两点零五分。
偌大的校园还算静谧，这个时间段一般没太多人，因为一中的考勤时间是两点半。
会出现在校园的，也就只有勤勤恳恳的值日生了。
学校不大不小，可打理起来也挺费劲。每个不同的区域都分配三四个人，树底下专心清理落叶的，道路上埋头打扫垃圾的，操场里挥着扫把清扫的……
几乎都在认真的完成手头上的事情。
然而在这么兢兢业业的环境里，也总有那么几个人嘻嘻哈哈不务正业。
“看我的。”
男生把扫把丢在地上，随后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向上高高抛起，瓶子笔直的落下，他自认为华丽的转个身，然后炫酷的接住。
男孩声音不大，但在还算安静的校园里就显得有点洪亮了。
其他正在打扫的同学突然听到声音，倒是都抬头望去，随即眼里迸发出羡慕的光芒。
这个年纪的学生，看到别人做出自己难以做到的动作，似乎又带着“高难度”，总会觉得很了不起，然后盲目崇拜和跟风。
当然了，也不缺乏不屑一顾的目光，不过大都来自男孩子。
男生注意到那么多人看过来，眼里还带着崇拜，裂开嘴角笑的灿烂，可不是，耍帅的目的达到了。
他身边的同伴，看到这个动作能吸引那么多人的注视，虚荣心作怪，纷纷开始效仿。
“哇噻，厉害呀。”
不远处叶子繁盛的香樟树下，有三个女生在扫着底下的落叶。
陈晓乐停住打扫的步伐，盯着那边，目光里有着无数小星星，直感叹。
扎着低帮马尾的林遥拿起刚进校门时随手买的瓶装饮料，打开喝了口，随意说了句：“还好吧。”
林晓乐回过头，怀疑的目光把她上下审视一遍：“还好？你行么？”
原本只是讲出自身的观点罢了，可她那不友好的眼神，让她霎时不爽，音量稍微提高：“之前我就看到很多人都可以接住。”
“又不是你。”林晓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她这样，林遥心里的火苗一下子“腾”的窜起来，狠狠地把瓶口拧好，就把它往上一扔。水瓶呈直线上升，在空中停滞半秒很快就飞速下落。
她的头一直仰着，手也举起，可看到水瓶落下的架势像是要砸她脸上，她没忍住，微微退后半步，慢了几秒。
只听见饮料瓶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啪”的响声。
没接住。
“哈哈哈，知道多难了吧。”林晓乐边捂着肚子不留情面的笑得大声，边挤眉弄脸。
林遥的脸颊爆红，有点窘迫，但还是下意识的还嘴：“我…我是不行，但是很多人都可以！就和刚刚那男生一样，轻而易举的接住。”
她气不过：“和你讲也讲不通，反正就是难度不高。对吧，于晚。”
林遥转头看向身旁正在扫地的女生，眼神希翼。
于晚专注的拿着扫帚把叶子扫进垃圾铲里，阳光穿过层层树枝，被切割成零零散散的小光圈，一个又一个的拍打在她身上。
她专注地仿佛在完成个很神圣的任务。
忽然听到自己名字，还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的抬眸：“啊？”柔和的光圈不一的洒在她精致的眉眼上，说不出的乖巧。
林遥见她茫然的样子，呆萌呆萌的，忍住想揉她头发的冲动，无奈的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于晚满脸无辜，不解地眨眨眼，指指手里握住的扫帚：“我在扫地呀。”
林遥一噎，几步之外的林晓乐听到她们的对话再度爆笑。
“所以你刚刚没看到……”林遥说话一顿，适才口急心快的，一时忘了于晚是个一旦做事情，就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的姑娘。
那个男生的声音只是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比较大，但要沉浸在自己任务里的人回神，这音量倒也不足。
想清楚了，林遥摇摇头：“也没什么。”
“……哦。”于晚也不在意，继续把叶子扫进铲去。
结果林遥还是忍不住，围在于晚身边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片刻，她问：“你觉得这动作很难吗？”
于晚抬头和那双饱含期待的双眼对视，她思考了下，老实的道：“不清楚。”
闻言，林遥眼里的期待慢慢退散，有些闷闷不乐，她望望不远处像看好戏般的林晓乐，嘟嚷着：“你都不帮我。”
于晚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走过去把扫帚立好在树旁。
又走回来，伸手拿过林遥手里的饮料瓶。
杏眼弯弯，像个月牙：“不如我试试？”
林遥惊喜的说：“好呀。”
于晚单纯的只是想试试，感受下动作的难度，才好发表评价。
环顾四周一圈，这个区域只有她们三个人。她放下心，举着瓶子就轻轻一抛，没用多少力。她想着抛低一点，应当是可以接住的。
于挽抬着小脸满是认真的盯着水瓶的轨迹，可想象中的直线并没有落下，而是径直飞过她的头顶。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明明是往上抛的……
脑子卡顿的想着，这动作还真的不容易啊。
直至听到到“咚”“啪”的两声。
第一声像是撞击到物体的声音，第二声则是落地的脆响。
于晚才回过神，她立刻转头，果然，两步之遥的距离站着位男生。
目光随之下移，落在他脚边还在滚动的饮料瓶上。
男生似乎还没从这“飞来横祸”中回神，眼尾上翘的桃花眼惺忪的半眯着。
于晚只感到头脑刹那空白，脑袋一下子卡壳，运作放慢数倍，迟钝的想着措辞。脑海又闪过就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扔瓶子，虽然刚才环顾一圈都没人……
果然，报应来的这么快。
她紧张的咽咽口水，有种第一次做“坏事”就被抓到的感觉。
组织了下语言，她开口，嗓音细细的：“同学，对不起。”
并郑重的弯腰：“真的很……”
对面的男生闲闲的打个哈欠，看着眼前的情景，好像回神了。一双桃花眼盯着于晚看了几秒，没等她说完，就随意摆摆手，抬腿和于晚擦肩而过。
于晚眨眨眼，脑子懵懵的，就……就这样？
“于晚，于晚，没事吧？”林遥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担心的拉她手左右晃。
“没事。”
“刚才我被吓到了，傻愣在那，都没上前帮你，对不起啊，全怪我。”她越说声音越小，垂下眼睛，很是自责。
“怪你什么，又不是你强迫我扔瓶子的。”于挽弯起嘴角，带着能安抚人的语气缓缓继续道：“我失误又不是你的错。”
“不过，扔瓶子挺危险的，以后不可以在公共场合扔了。想要扔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她补充一句，拍拍胸脯，有些心有余悸，万一砸出事可怎么办，好在方才扔的力道不大。
“好。”林遥也意识到它的危险性，急忙点头应到。
落叶差不多清理完成，林晓乐早已不见人影，可能是懒得搭理她们，先一步回教室了。
她俩拿着工具，往一栋教学楼方向走。
其实于晚自刚刚的事后情绪其实都不高，怕影响到林遥，一直没表现出来。
思绪神游。
那时以为会挨顿骂，那样心里会好受很多，结果对方只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让她感到一时无措。
没有庆幸，缓过来后，心里是满满的内疚和不安。
第一次无意伤人，肯定是有恐慌的。
于晚出生在小康家庭，爸妈都是教师，和传统的固执古板的老师不同，他们性格十分随和开明，所以她的生活从来都非常幸福。
书香家庭，该有的理念半点没少。
家里人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是，做错事没关系，但你的认错态度一定要真诚，要认真反省自己并让对方能感受到你的诚挚，争取让对方原谅你。
这可让于晚犯了愁，她很认真的检讨自己。道歉态度…也…挺真诚…的…吧，她觉得挺真诚的，可对方的样子让她不确定。他就像敷衍，是不是…代表并没有原谅自己呢？
也没有听完自己的道歉，是全然不在意吗？
沿途树木成排，阳光正好，透过绿枝洒下一地斑驳。
刚好是要踏入校门的时间点，人影绰绰，声音嘈杂，静谧的校园被染上无限生机。
林遥张着嘴喋喋不休。
于晚则全程不在状态，表情很是纠结。
自十六年来，第一次这么烦恼。
原谅、不原谅、不在意，三个词在脑海里不停翻转。
又想到，自己用力道小，应该没……
忽然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林遥…你有没有看到，我砸到他哪里了？”
表情急切，语气有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刚刚都忘了问，该不会…砸到…脑袋了。她严肃的想着，那可能会有事。
上一秒明明还在讨论学校附近的小吃店，下一秒就问起这个。
尽管说的突兀，林遥还是一下子转过弯来，想了想她开口，语气十分确定：“肩膀。”
听到这个答案，于晚小小的松口气。
林遥观察她的表情，知道她是耿耿于怀：“我去跟他道歉吧，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扔到他。”
看她表情认真，于晚“噗”的笑了，“你道歉什么，要道歉也是我去道歉呀。”
“可是…是我……”
“别可是了。是我做错了事当然是自己去道歉呀，你也别觉得内疚，你又没强迫我干嘛。”她再次强调，表情是少见的严肃，腮帮子因为轻微激动而稍稍鼓起，瞳孔满是坚定。
“……好吧。”林遥看她铁了心，明白事情不能回转。
笑着打趣：“怎么咱俩像是赶着去道歉？”
忽地话又一转，“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于晚好看的眉毛拧起，苦恼的道：“我都不知道他是哪个年级的。”
闻言，林遥张大嘴巴，像是发现新大陆，脸上写了“惊奇”二字：“你不知道他几年级？不是，你不知道他这个人？”
于晚表情诚恳：“对呀，你知道？”
缓了下，林遥说：“怎么感觉咱们不是一个学校的。”
于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