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36、困在高塔里的“公主”（13）

　　莱恩公爵一直没有出面，即使舆论发酵的越来越严重，他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莱恩公爵是在逃避谈判，他拒绝面对事实！”桑吉对着挤满了会客厅的赏金猎人们说。

　　他们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已经制定好刺杀莱恩公爵的计划，并且扶持公主执政。

　　“贵族们总是如此，即使做错了事情也不愿意承认！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连人们的性命都可以罔顾！”桑吉大声痛诉。

　　许多人附和，然而此时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既然贵族们都是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拥护公主？她同样是贵族，注定无法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

　　桑吉一愣，他抬眼望去，出声的竟然是刑策。

　　此时刑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那段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桑吉心中暗骂了一句：“不不不，公主显然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我们现如今是和莱恩公爵进行谈判，自卫军忠诚地听从执政人的命令，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自卫军进行抗衡。莱恩公爵虽年老力衰，但他很明显是不愿意和我们正式谈判和解的，所以只有从未出面过的公主执政，当自卫军的调令转移到她的手上且还未完全服从于她之时，我们就可以趁机夺权，建立一个属于赏金猎人们的政权！”

　　“到时，贵族们自然不敢再做些什么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对桑吉的深思熟虑表示赞赏。

　　刑策再没有吭声。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先借赏金猎人协会之手除去莱恩公爵，当自卫军的调令被艾利克斯拿到之后，桑吉便会反水。届时自卫军听令于艾利克斯，再利用自卫军镇压起义，桑吉夹在其中调停，自然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谈判结果。

　　这群赏金猎人一开始无意起义，从一开始不少人为莱恩公爵做事到后来的讨伐，其实都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利益至上。只要艾利克斯掌权之后许出一个满意的承诺，便会获得更多的拥趸。

　　只是他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艾利克斯会把他也拉进这场骗局之中。

　　刑策再一次想起初见艾利克斯的那个冬夜，突然沉默。

　　或许艾利克斯知道他是五星赏金猎人的时间比他自己更早。

　　毕竟在赏金猎人之中，实力被奉为圭臬。有一个五星赏金猎人压阵，这场局可能会牢靠得多。之前那些被吸引来参与谈判的几个五星猎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刑策的存在和支持。

　　他突然想起一件差点儿被他忽略的事情——那个地下宝库。

　　那些被掳走的少女是否被藏在那里还未可知，但是无论怎样，去探查一番也是必要的。

　　如果那群少女真的藏在那里，莱恩公爵本来被当做捕风捉影的传闻自然是有了定论，或许对艾利克斯的夺权也有所助益。

　　他其实不怎么生气艾利克斯对他的欺骗，联系到他的身份和莱恩公爵曾对他做出的事儿，他甚至觉得艾利克斯的夺权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承诺依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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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访玫瑰城堡，已经不见当初的热闹繁华。

　　花园里种的玫瑰仍旧郁郁葱葱，但是也不复原本的规整，肆意生长的结果就是挣脱出了花篱，阻挡着刑策顺利前进的步伐。

　　不过这样也好，躲起来也更方便了。

　　就是有点儿扎。刑策拭去脸上不小心被划划伤的一处伤口中流出来的血珠，继续隐藏在其中。

　　他估算好两队守卫换班的时间，在蹲了将近小半个夜晚之后，终于溜进了玫瑰城堡。

　　和城堡外的守卫森严截然不同，里面甚至是空落落的。连之前常常穿梭在走廊大厅的仆人都少了很多。壁灯悠悠地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只照亮了一小块儿。

　　刑策精神格外紧张，他极小心地沿着之前那次踩过点的路线往确定好的地下宝库位置移去。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刑策身形一转，溜进一个小小杂货间，里面满满当当挤满了各种架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女仆的声音响起：“太粗心了，杂货间的门都不锁，找到是谁之后我要狠狠地敲她的后脑勺！”刑策一惊，紧接着就是“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刑策迅速往来处摸索过去，门从外面锁得严实，里面更是连个拉门的把手都没有。

　　刑策靠在架子上，左手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在架子上随便摸索着。

　　“咚”，他的手不小心扣到了一个什么，那东西发出一丝声响，刑策曲起手指敲了敲，是空落落的，他迅速五指成爪将那东西扣了出来。

　　一阵闷闷的声音传来，两个架子沉沉地往左右移开，一个小小的洞口露了出来，刑策探头看去，一条深不见底的阶梯从洞口向里头延伸，最远处有浅浅的光线闪现。

　　刑策慢慢走了进去。

　　这条阶梯似乎永不见头，他不知道走了多远，尽头那一点点光线终于越来越亮。

　　有一道小门，门外挂了一把沉黑的大锁。旁边的墙壁上有盏灯，不是电灯，是古老的油灯。刑策抬手取下来，发现灯油还剩下不少。像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有人来过。

　　这好像是一间临时辟出来的小暗室，刑策往四周看了看，另一半还有一个被堵死的小洞。他回过头来继续看这扇小门。

　　门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此时也被一把小锁锁住了。刑策从兜里掏出根铁丝来，这本来是他准备好用了撬地下宝库的锁，没想到现在也能用上。

　　很快，这把锁就被撬开了，还没来得及拉开，就听到里面有重重的一声吼，门也发出了细微的震动。

　　刑策眼神一沉，他迅速拉开通风口的小门，往里面看去，却猛地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刑策浑身一震，门再次传来动静。里面的人抓住通风口处的铁栏，疯狂摇着，然而因为年老力衰，动静很是轻微。

　　刑策盯着那个头发灰白，面色黑紫的老人。

　　他显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凸起，双颊深陷，眼珠随着他的动作狠狠地向外瞪着，像是马上就要掉出来了。

　　那个人干涩起皮的双唇缓缓嗫嚅出一个音节——刑。

　　这个人，是莱恩公爵。

　　刑策砰地将通风口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慢慢爬升，最后裹住他跳动的心脏。他喉头紧缩，太阳穴一炸一炸地鼓动。

　　刑策觉得自己被吊了起来，悬在一处碧绿的湖泊之上。他缓缓地沉进去，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沿着七窍灌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策回过神来。

　　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铁丝，再一次拉开通风口。莱恩公爵正蜷缩在暗室的一角，身躯佝偻，单薄破烂的衣服清晰地显露出一节一节的脊骨。

　　他的脚边是一摊黄色的液体，再旁边是一堆一堆令人作呕的粪便。

　　刑策把开口关上，再一次落了锁。

　　他抬脚往来时的阶梯走去，顺便按住自己犹在颤抖的右手。

　　他忘记了。

　　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愿意去细想。

　　艾利克斯第一次可以逃出城堡，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被困在那座灰塔？

　　他说是担心刑策被莱恩公爵伤害，可是莱恩公爵已经被关进了这里，还怎么去伤害他？

　　他突然想，艾利克斯可能也不叫艾利克斯。具体叫什么，他估计也不会知道了。

　　杂货间的门还在锁着。

　　刑策翻了翻架子上的东西，看到了几袋新鲜的食材，估计是有仆人偷偷藏在这里的。这样看来，就不用担心等待太长时间，大约到明天上午，差不多就该有人过来打开门了。

　　刑策窝在一处角落，他仰头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漫无目的地想着些什么。

　　这里一片黑暗，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没有任何痕迹。

　　刑策开始想念手机了，或者有个表也行。

　　这个时代已经有钟表了，不过大多是那种沉重的大摆钟。一些有钱的人也会赶赶时髦买上一个怀表挂在礼服的口袋上，长长的链子垂下来，倒挺有几分古典优雅的意味。

　　刑策想着，等他结束了这一档子事儿，也去买个戴戴。最好是镀金的表壳，表盘是珐琅白，然后再镶个宝石。

　　宝石要什么样的？蓝色，红色，还是……绿色。

　　刑策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脑海里有几个画面飞快闪过，他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刑策愣了愣，试探性地叫了一下系统：

　　【呲……呲……】

　　【错……误……正在修……补】

　　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发出几句没有意义的声响之后再次归于平静。

　　刑策随手捡起一根木炭在地上随意画着。

　　一个怀表的雏形慢慢显现，紧接着是所有的细节，甚至连表盘里的宝石形状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

　　刑策眼神专注，认真地画完了这个怀表。

　　他看着这个纤毫毕现的东西，勾起唇笑了笑。

　　他要离开。

　　不管这个任务是否能够完成，他都要离开。

　　对了，他还想问问系统，你修补了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