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之永不坠落的童星》抱月惊风

31、傲慢与偏见，文青病

　　伊桑过了两天才能正常说话。

　　这天在吃完饭后，巴里突然问他：“那几个孩子想给你道歉，你愿意见他们吗？”

　　伊桑思考之后，摇头拒绝了：“我想我不需要他们的道歉。”

　　他抬头看着巴里问：“爸爸，你会觉得我不够宽容吗？”

　　巴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会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愿意告诉我吗？”

　　伊桑说：“我认为，他们和博格小学里那群欺负凯文的人，拥有一样的本质。他们从小就接受了来自家庭和生活环境一脉相承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慢和对别人的偏见。让这样的人低头道歉是完全没有用的，因为他们的心灵已经坏掉了，他们再怎么样都不会改的。我这两天其实也想得很明白，以前在城里的学校，同学们欺负是我因为我家里很穷，这个是个人眼界的问题，我虽然揍过他们，但是他们给我道歉，我还是会原谅他们。可这一次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欺负我，不是讨厌我，而是因为我是犹太人，因为我可能接受过割礼，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我是少数的，所以我就一定是错的。他们已经是在道德层面上有问题了。”

　　巴里听着有些心酸：“Honey……”

　　伊桑做了一个微笑，问：“爸爸，你和妈妈读书的时候也被欺负过，对吗？”

　　巴里吸了口气，点头。

　　他握着伊桑的手，坐下说：“我读书的时候，就被同学扒过裤子，关过厕所。”

　　伊桑反握住他的手：“爸爸，你不要难过，是那些人不对。”

　　“是的，”巴里被这句话温暖得，声音也要柔和得跟着化掉了：“我们的血脉是父母祖辈留给我们的，是谁也夺不去的宝贵财富，这一点，无需任何人评价，也不容他人质疑。”

　　接下来，这对父子间，有一段这样的对话：

　　“伊桑，你相信犹太人是最贪婪的种族吗？”

　　“大家索求的，不都只是自己应该得到的吗？”

　　“你相信黑人是一个懒惰的族群吗？”

　　“确实有很多黑人扰乱治安，可也有很多黑人在底层工作，维护城市设施运转啊。”

　　“那你相信黄种人丑陋愚蠢，日本人世故卑微，韩国人极端□□人狡猾算计吗？”

　　“才不是，我的同学爱德华·杨就是个纯中国人，他英俊极了，而且他是那样的和善，好心。”

　　这个世界没有哪里不好，丑陋的是人类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就如同刚才说的，西方国家很可笑的地方，除了偏听偏信，自我欺骗之外，还有不管在哪个方面，都会出现的一条完整的鄙视链，这种鄙视链完全影响了他们的身心发展。许多人的成长过程中，都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大多数人不会反思，并且还会在社会的打磨中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伊桑的目光无比坚定：“我决定不要做这样的人。”

　　巴里也笑着朝他保证：“爸爸也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提醒你，监督你，教育你，直到你完全长大。”

　　有这句话，伊桑的心立马就踏实了。

　　他坚信，只要有巴里在，他就一定不会做错事。他无条件信任他。

　　梅洛迪家的家人们，是他新的信仰。

　　下午，他睡了一会儿。

　　到差不多的时间，伊桑醒了。但是他没睁开眼睛，也没有动。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握着，耳边还有托马斯的声音：

　　“……我跑了一冬，不理会潮水汹涌，比玩的入迷的小孩还要耳聋。只见半岛们纷纷挣脱了缆绳，好像得意洋洋的一窝蜂。”

　　这首诗好像跟之前他们一起讨论过的都不一样。

　　伊桑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托马斯看到伊桑睁开了他的绿眼睛，露出了堪比窗外阳光的笑容。他捧着他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小声说：“是的，和以前都不一样。这是兰波的诗。”

　　兰波是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是超现实主义诗歌的鼻祖。

　　有最近这段时间的车轮战科普，伊桑当然知道兰波是何许人。他眨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刚才他听到的那些诗句，尝试发表意见：“我从来不知道，现实主义原来比浪漫主义更美。”

　　“是啊……”托马斯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而把下巴靠在双手上，“亚瑟，你还好吗？”

　　伊桑笑着朝他歪了歪头，“不能比这更好了。”

　　托马斯笑了，心里由衷的高兴。

　　就算眼泪模糊了他的眼睛，那也无法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站起来，给了伊桑一个拥抱，并且在他耳边说：“亚瑟，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知道吗？”

　　伊桑不知道自己生病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眼神有些懵懂。

　　托马斯帮他把被子盖好，继续说：“以后，只要你能够开心，我对命运做什么妥协都可以。”

　　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可惜年幼的伊桑并不能完全理解它代表的意思。

　　托马斯是一个固执的人，是一个思想完全脱离现实的人，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他不通俗务，只看重思想层面，好在他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思想匮乏而去歧视什么，因为他是一个被关爱着长大的孩子，他有很爱他的家人，并且他也同样这样爱着他们。

　　伊蒂丝腿上的伤疤是他人生中受到的第一个挫折，是命运揍向他的第一拳，是他心上的第一道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几年，裂痕依在，托马斯都没有完全释怀，在他为此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伊桑出现了。

　　老实说，当那个在草地上抱着兔子的男孩转身看着他笑的时候，托马斯就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这个孩子，是天使呀。

　　所以，当这个孩子“重蹈覆辙”的时候……

　　毫不夸张的说，在伊桑被推进手术室急救时，守候在外面的托马斯可以说比巴里还要悲痛，这种悲恸，一度压得他喘不过去。

　　他的伤口重新撕裂，思想也因此沉睡。

　　等他醒来，他坠入了不可思议的人间。他再睁开眼睛，他看到了长着人皮的豹，看到了海平面下海蓝色的群马，看到了发酵的沼泽边的捕鱼篓——

　　这个世界，就像在芦苇丛中沉睡着腐烂的巨兽，而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这头巨兽的身边。

　　太可怕了。

　　好歹，他手里还握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头，正是被伊桑牵着。

　　“亚瑟，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好人，因为只有你才能带我回去。”托马斯突然这么哭着说。

　　伊桑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自己感动成这样，一边安慰他，一边悄悄地叹了口气。

　　现在大概就是罗伯特之前跟他偷偷说的，托马斯“文青病”发作时的样子。

　　这可能有些奇怪，但两个思想对接不上的人真的在一起温暖着对方。

　　托马斯毕竟还是成熟的，他很快就好了起来。除了发现他对诗歌的喜好有了部分变化外，伊桑看不出来他还有别的不同。

　　他渐渐放下了心。